浮尘满意的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红杉衬得她妖娆万分,宛如吸食男子精气的妖精。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这姑娘长的白白净净,一双杏眼空洞无神。
“姑娘,妈妈叫我来喊你。”
浮尘心疼的看了她一眼,不知觉的抚摸上她的头顶。
“傻丫头啊,又忘记了吗?我是你姐姐呀。”
温柔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她眼角渐渐泛起泪花。
浮尘手甫一摸上她脑,小丫头立即皱眉,一掌拍开,“别碰我!”
“……阿熹。”
浮尘愣了一瞬,小丫头走到门口,瞪了她一眼,“脏东西别碰我!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赶快走,妈妈找你呢。”
看着她的背影,浮尘重重叹息,染了指甲的手因紧紧攥紧而泛白。
最终她走了出去。
楼下妈妈早就召集姐妹们,见她来笑脸相迎,一双眼透出精明。
浮尘这姑娘她是最满意的一个,她是青楼的老鸨,见过许多被买过来的女子。
浮尘是自己来的,容貌好,又听话。
老鸨把她拉过来,对着一纵姑娘说:“都加把劲啊!这‘第一楼’与我们‘人间花’合作,对你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运气好的被官人看上,赎回去做个妾也好啊。”
闻言,众姑娘们更加搔首弄姿,无不卖弄着自己的水蛇腰渴望被官人看上,然后赎身,逃出这个地方。
在姑娘们笑呵呵中,只有浮尘紧紧攥紧拳头,脸上僵硬的扯出嘴角。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追求的不是逃出这个地狱,而是将另一个人拉入深渊。
老鸨向第一楼的掌管要了个房间给姑娘们排练,给刚才叫浮尘出门的小丫头扔了吊钱,吩咐道:“小娣去帮姑娘们买点像样的头饰。”
小丫头点点头,乖顺地接过。
通过大堂跑出去时快了些,难免撞上人。
扑上一个满怀,小丫头看清人后赶忙道歉,“公子对不起。”
说罢复又急急忙忙地跑走。
“呃.....”林忆染收回眼揉着被撞疼了的腹部,一脸难言的看向身边的楚驭舟。
“识卿,你说呐,我是不是长得很像洪水猛兽啊?”
楚驭舟没接话,轻轻瞥了他一眼。
身旁的少年容貌昳丽,漂亮的很大方,不似涓涓细流地小家碧玉,而是如群星璀璨般的耀眼。
紫衣也格外衬他。
喉间泄出轻笑,楚驭舟以拳抵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林忆染不满的往里走,期间分神瞪了楚驭舟几眼。
“不是,我要是丑你直说,笑很伤人自尊的!”
楚驭舟看他这副模样,还是笑。
也不是嘲笑,也算不上痴笑。
“没有。”
“没有,没有!天天没有,咦!”
林忆染朝他做个鬼脸。
“肚子不疼了?”楚驭舟看到他这副龙生活虎的模样,问道。
本来注意力被吸引,他都不怎么疼了这会经楚驭舟这一说,倒是又觉丝丝痛感。
林忆染撇撇嘴,“疼的。”
他是真没想到那个豆大点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牛劲。
楚驭舟把人引到观赏舞台最佳的桌旁,在人身边坐下,伸出温热的手掌帮他轻轻揉着。
“娇生惯养。”
“就是娇生惯养怎么啦!!!”
他闭眼享受腹部按压的舒适,也就懒得在和楚驭舟扯皮。
眼前的少年眼睫微颤,窝在自己怀里,露出最柔软的肚皮,像只猫儿般听话。
楚驭舟不禁失笑,忍不住腾出手在他脸上戳出一个小窝。
“真乖。”
林忆染皱眉拍开他的手,还是没睁眼,“别拿你忽悠小妹妹那套对付我。”
楚驭舟手一顿,被某人怼了怼才继续动作,他垂眸盯着林忆染,一字一句道:“没有小妹妹。”
“哇哦!不信。”
楚驭舟:“……”
少年人凤眸微眯,楚驭舟有些好笑。
“灼华真是铁树不开花。”
林忆染摆摆手,“别说了,我都听出茧子了。”
“你也只会说这句话。”
楚驭舟“……”
“我说的是真的。”楚驭舟与他争辩。
靠在楚驭舟怀中的林忆染漠不关心地掏掏耳朵,“我是煮的。”
楚驭舟还是叹息。
林忆染给他胸口迎面一拳,不耐烦的说着,“哎哎哎,天天哎!”
他从楚驭舟怀里弹起,“楚驭舟,你是不是只会说哎!”
楚驭舟看着小门主突然暴起,微微勾上唇角,淡漠摇头。
林忆染“啧啧啧”几声,“我看你就是敷衍我对吧。”
楚驭舟还是摇头。
林忆染:“……”
喉间泄出爽朗的轻声,楚驭舟被逗笑了。
他心情极好,连带着声音也不自觉挂上勾子。
“没敷衍你。”
楚驭舟注视他,学着林忆染刚刚的语气,一字一句道:“真、是、铁、树、不、开、花。”
林忆染:“……”狗东西!!伪君子!!缺货玩意!!
林忆染自觉被气得脑袋晕,他眨眨眼覆上太阳穴重重按下,一边吐气,一边压下心中的盛怒。
林忆染把头别过去,面向莲花台,“我不想理你了。”
楚驭舟选的地方极好,莲花台就在不远处。此时台上正站着一位打扮艳丽的女人,叉着腰,嘴里滔滔不绝讲着什么,伸出的手腕上还挂着金镯子。
楚驭舟悄无声息靠近他,“灼华真是无趣。”
林忆染没注意他的动作,盯着莲花台问他,“那人是谁?和晚娘姐姐品味差不多,但没晚娘姐姐好看。”
“感觉,这个人坏坏的。”
楚驭舟瞥了一眼,开口道:“老鸨吧。”
林忆染出入风月场所都是听曲儿,但基本的一些逛花楼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识卿,莫非辞盈说的就是这个?”
独属于少年人的气息拍打在他的脖颈处,痒丝丝的,林忆染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
“不知道,”楚驭舟见他的小动作,觉得有些好笑,揶揄道:“灼华这般躲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林忆染懒得看他,“你比洪水猛兽还要吓人万分。”
楚驭舟缄默无言,半晌后才慢慢开口,“……灼华真是会开玩笑。”
已是夜晚,夜色吞着嵌在天上的星和月。
街道又是繁华一片。
忽然一声大喊在耳畔惊现,“你们怎么坐在这里!”
那人趾高气扬地指着坐在外面的楚驭舟。
“你们是谁!知道这位是谁的吗?!”
见此,林忆染才懒散的回头,准备欣赏一下楚驭舟窘迫的画面。
没成想,一看不要紧,看了竟然有些心生悸动。
身旁少年身上盈着浅浅的香,白衣白发第一眼瞧上去就神圣不可侵犯。
往日冰冷,漠然的丹凤眼居然充斥着可怜。
——嘶
林忆染难言的直起身,挡在楚驭舟身前。
他什么时候开始色令智昏了……
“哟?什么时候打狗还需要认识主人了?”
“你你你!!!”那人顿时面红耳赤,“你知道你骂的谁吗!”
林忆染毫不畏惧直视他,顺带靠在楚驭舟肩上,勾唇嘲笑。
仗着林忆染看不见,楚驭舟垂下头刚才故作的委屈消失殆尽。
嘴角是满足的笑。
“我骂的谁?不知道呀。”林忆染笑容无辜。
站在面前的那人还要继续发功,没等他开口,蓦地传来一声爽朗的笑。
“哈哈哈,我就说年均你怎么还没回来,原来是碰到人了啊。”
他感叹一句,便对着林忆染来了通夸奖。
“这位郎君笑得可真好看,都笑进吴某心里了。”
听到吴道衡的声音,年均瑟缩了下赶忙站到他身后。
楚驭舟微微蹙眉,手不自觉攀上肩上人的腰,他本能的觉得此人来者不善。
或许,不是什么好人。
林忆染骤然听见这莫名其妙的夸赞,直觉满身不舒服。
他嫌弃道:“照你这么说,我以后都不会笑了。”
吴道衡:“……”
旁边的年均:“……”
“这位郎君,”他装模作样的笑笑,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真是会说话。”
林忆染浑然不觉,还欲跟吴道衡唠上几句。身后的楚驭舟率先起身,拉着他正准备抬脚就走。
“我们占了你的位置,抱歉我们就先走了。”
吴道衡伸手拦住两人,一双眼在林忆染脸上流连,样子颇为油腻猥琐。
他一笑露出参差不齐地牙,“没事啦,既然你们和我选了同样的座位,说明这就是缘分啊!”
他身后的年均也附和,“两位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坐下吧,我家主人为人极好。”
少年人丹凤眼里全然是漠然,他握紧掌心的手腕,冷冷的笑道:“不了,我们还是喜欢独处,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此话一出一直在楚驭舟身后看戏的林忆染不干了,“不行不行!就两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继而转向吴道衡,“那就多谢啦。”
林忆染眨眨眼,又用手肘怼了怼楚驭舟。
楚驭舟这才有反应。
他神情冷淡,“叨扰了。”
吴道衡大方摆手,感受到从另一处投来警告,目光才念念不舍的从林忆染身上移开。
真是好看啊。他这样想。
林忆染就着身边的位子坐下磕着小二送上来的瓜子。楚驭舟则在旁品着茶。
林忆染对“第一楼”的今晚的非常感兴趣,眼眸亮亮的问道:“今天这第一楼是有什么宴会吗?怎得这么热闹。”
吴道衡眼中划过一抹暗色,笑眯眯的说:“小郎君不知道吗,这第一楼可是极有名。”
“难不成——小郎君不是本地人?”
林忆染点点头,一把勾住楚驭舟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我和他是一起找东西的。”
又仗着有衣领遮掩,他捏了捏楚驭舟的后颈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识卿你怎么不说话,是害羞?”
林忆染自楚驭舟坐下就没听过他说什么话。
后颈传来轻柔的触感,那人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脖颈。
楚驭舟一对上林忆染,眸子的寒色尽数融开,声音平缓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置疑地嫌弃。
“我不喜欢他。”他小心翼翼地偷瞟林忆染,见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心中不免打起念头。
他又说:“魔气也是东西。”
林忆染:“……”
见人被自己惹出难言的表情,他继续不怕死的在林忆染雷区蹦跶。
他凑了上去,“还有——”
“阿染真的很像一只小猫。”
林忆染:“!!!”
林忆染龇了龇牙,一把推开楚驭舟,脸上的嫌弃着实不假。
“楚驭舟,你……你真的……”
“别恶心我,谢谢!!!”
楚驭舟在一边偷笑,“我这是为阿染好。”
“阿染?”半晌不开口的吴道衡,突然说。
林忆染朝他摆摆手,赶忙解释生怕别人误会他们关系似的。
“不是不是,我虽然名中有染,但他从未这么喊过我,这次也只不过是恶心我。”
从未……
勾起的唇角颤抖几下,最终归为平淡。
投向少年的眼神多了缱绻的温情与苦楚的交织。
是他的错。
若问他悔过吗?
他定答:悔过。
悔过因胆小而没回应少年的满腔热枕。
悔过因没及时赶到让少年一人面对丧失父母被万人指责。
悔过走过大千世界也没早早找到那人。
悔过没能阻止那人身死道消。
那什么是不悔?
无情道破碎不悔。
散去一身修为,逆转时间,只求一人重生不悔。
但他是仙尊,不该为情爱所阻。
可,他生来本就神情淡漠,是那人带他尝尽世界万般。
大千和平,是那人想看到的。
吴道衡嘿嘿直笑,蓦地将楚驭舟拉回神。
只见吴道衡一伸手,站在他身后的年均就极为熟练的往他掌心放了把折扇。
吴道衡摇摇扇子,故作深沉,可脸上的兴奋却藏都藏不住。
“好一个染字。”
“东风染尽三千顷,白鹭飞来无处停。”
似为了彰显自己的学识,他张口就来了句古诗。
年均配合鼓掌,“主子真是学识渊博。”
“哎——”吴道衡眯起眼将扇子移到脸边,“不要说不要说。”
“身为安定候世子,我也就比其他人多了些文采罢了。”说罢,他还不断的瞟向楚驭舟。
“真是太肤浅,这么点小事,你瞎夸什么。”
年均恭顺认错。
看完全程的林忆染一脸无语。
看来,他找到比楚驭舟跟二的人了。
忽然周边响起悠扬婉转的古筝扬琴。
林忆染极速转过头,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盯。
莲花台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添上装饰色彩,一股子高调奢靡。
吴道衡感叹,“这第一楼啊,是这城最出名的酒楼。出入的不是官家子弟,就是王公贵族。”
“而今天,是第一楼和人间花的合作。”
“看见没,”他朝莲花台正中央那位眼波流转的女子扬扬下巴,“那是人间花的花魁,据说卖艺不卖身呢。”
林忆染极为喜欢美人,随吴道衡的指引看去只见那女子容貌艳丽妖娆。
一双上挑的眼里镶着温柔秋水,赤红舞衣露腰露肩,衬得她像个小妖精。
鼓点,琴声齐上阵。
浮尘舞姿优美,身姿轻盈,宛若翩翩飞舞的蝴蝶。
林忆染抿了口茶,在看到她露出的腰腹,微微哆嗦的唇以及泛白的脸。
不解的问:“佳人甚美,但这样她不冷吗?”
楚驭舟给他添茶,“这是她们活命的前提。”
在青楼,活命的前提是袒胸露乳吗?
吴道衡笑着,“你懂什么啊,这样才好看才漂亮。只有穿少点,露多点,媚点她们才会好命。”
林忆染蹙眉,反驳他,“我娘说过女子不止有外在漂亮,女子还有内在底蕴。那才是最重要的。”
吴道衡显然没听进去,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浮尘,“你还是太小了,没体验过男人的快乐,没进过青楼?”
“进过啊,姐姐们的琴、舞都极为漂亮。”
吴道衡看他,“只是觉得漂亮?没有生出什么欲念吗?”
林忆染往楚驭舟那边靠了靠,甚是不解。
“美不就是单纯的欣赏跟认同吗?和欲念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