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驭舟黑泽光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林忆染的实力他是知道的，林忆染说能治好，那就真的能治好。

只是他不想他的阿染救辞盈罢了。

楚驭舟仗着身高避开林忆染抵挡的手，在他头上揉了两把。

“知道你能治好,"楚驭舟想了想接着说道；“但这红尘界药草少，跟别提你制药还需要灵虫了。”

林忆染不爽地瞪着楚驭舟，气鼓鼓的整理刚刚被楚驭舟揉乱的发丝。

“你怎么知道我制药还需要灵虫的？”林忆染问。

楚驭舟：····能说上辈子亲眼见过你怎么制药吗？

他轻咳几声，“我游历期间常常听过你的传说。”

“传闻？”林忆染慢慢靠近他，似是自嘲，“是糗事吧。”

他对自己在外人的印象最清楚不过。

他是毒手，是万人嫌。能有什么好的传闻。

楚驭舟看这少年的自嘲，心中密密麻麻全是心疼。

“不是，是夸奖。”楚驭舟情不自禁的开口。

林忆染却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大方的摆摆手，还拉着他向前走，“你可别说了，我自己最清楚。”

两人几步追上前面的辞盈，辞盈讲他们领到一处，“这是城内最大的餐搂听书最近他家上了新品。”

他笑着问两人，“不知两位郎君可否赏脸？”

林忆染正好饿了，点点头，“正好我们俩都饿了，那就谢谢辞公子的款待了。”

闻言辞盈又笑了一声，抬头看向白衣少年，并没有说些什么，领着两人进门。

林忆染像是想到什么，跟在辞盈身后，小眼神时不时瞟向旁边的楚驭舟。

他刚才是不是帮楚驭舟做主了？

楚驭舟发现来自身边人的偷看，眉眼瞬间柔和，“怎么了？”

林忆染连忙别过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疯狂呐喊：林忆染你在干嘛！哪有仇敌会帮忙做主的！

一进门林忆染就看见辞盈吃力的从轮椅移到椅子上，他走到辞盈身后，要把人往上提，“我来帮你。”

借着林忆染的力，辞盈倒是轻松了许多，扭头道谢。

林忆染坐在楚驭舟身旁，不多时就有小二上来。

辞盈看向林忆染，“林公子想吃什么？”

林忆染正好奇的张望不远处的大圆台，闻言还未开口就听见身旁楚驭舟冷冽的声音。

“有灵食吗？”

小二摇摇头。

楚驭舟又问：“有辣菜吗？”

这次小二点点头。

辞盈随便点了几个招牌菜就将小二打发走，他托着下巴眸中似有玩弄，“你还吃辣菜啊？”

楚驭舟掀了他一眼，心知这人不装了。

“不吃，但他爱吃。”

辞盈瞥了眼兴冲冲的林忆染。

这少年倒是很有活力。

“这么爱啊。”

像是一句玩笑话，却让楚驭舟提高警惕，“你若再次伤害他，我必定不饶你。”

辞盈觉得荒唐，“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人。”

林忆染突然插话，停止两人间的剑拔虏张。

“那圆台是用来干什么的?"

辞盈笑着，仿佛刚才和楚驭舟对峙的不是他，“是舞台，大概今天会有什么表演。”

林忆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饶有兴趣的靠在一旁。他从没下过凡界，这唯一一次还是因要调查魔气，凡界是舞蹈对他倒是新奇。

林忆染爱玩，饭菜上桌时他亮着眼睛看着楚驭舟，“识卿我们留在这看舞蹈呗！”

楚驭舟神色淡淡，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想看我们就留下来。”

辞盈在一边补充说：“表演一般都是晚上开始，具体的你们可以问问掌柜。”

林忆染随意扒了几口饭，眼神再次向大圆台看去。

舞台是典型的莲花图案，周边没有围栏。

林忆染又问：“表演的是谁？”

楚驭舟给他倒了一杯水。

辞盈咬着筷子，“应该是舞妓。”

林忆染喝了点水，与辞盈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楚驭舟没出声就在旁边给他布菜。

不久后辞盈与两人辞别，林忆染就和楚驭舟在餐馆周边转了转，消食。

林忆染突然抻着脑袋踮脚向前看。

临近下午，天边已经披上云彩。

楚驭舟的声音在耳侧幽幽地开口，似是埋怨。

“阿染，好看吗？”

林忆染淡定瞥了一眼，点头，“好看。那些姐姐是做什么的？”

两人站在餐馆周边的一颗树下，在餐馆后门处正有打扮清凉的一排姑娘。

林忆染皱眉，“她们不冷吗？”

已入秋季，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得入冬，这些姑娘穿的这般少不会着凉吗？

林忆染这样想着，心中还是遗憾。但他又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楚驭舟低低的说，看向他的眼神又是言不清深沉。

“阿染我冷。”

林忆染推了他一把，“你有灵气护体，冷个什么劲！”

眸中黯光一闪而过，楚驭舟接着叹息，“榆木脑袋。”

“……”他已经准备好在这杀人灭口了？

楚驭舟想不明白，前世明明是他先开口表白的，按理来说应该开窍了才对。为何现在却这么迟愣。

先开口的是林忆染，先爱上的却是他。

灵修学院所属东洲之地，林以泉又和楚恒是师兄弟关系。幼年时林忆染在东洲常住过一段时间。

楚恒虽待人和善真诚，但对自己儿子却是足够心狠。

那天年幼的他被困森林中，森林魔兽不少，楚恒却让他自己出来。

楚驭舟纵横再天资聪颖过人，但年幼的孩童对上凶狠的魔兽到底是占下风。

楚驭舟一刻也不敢松懈，他不敢却定在最后一秒父亲会不会来救他。

他不想死。

最终体力不支，在一片血迹中失力倒进坑里。

森林没有活气，浮在空中的是血腥味，倒在地上没有生息的是魔兽。

楚驭舟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气若游丝，身上铁锈味甚重。

他很痛，年幼的身体超过极限。

就在这时奶呼呼的声音自上面传来。

那孩童穿着红衣，白皙小脸埋进披风里。粉雕玉琢甚是讨人喜欢，像是一个瓷娃娃。

瓷娃娃不知道从哪里拾来个木棍，拿在手中硬生生的把他戳醒了。

“你没事吗，应该没事吧！”

“楚伯伯叫我来救你啦！”

“你上来！我不能下去！”

楚驭舟沉默的掀起眼，身上全是疼。

过了很久他才沙哑的开口，“没力气了。”

幼年林忆染把披风拽下在身上摸了摸，不多时一个药瓶子掉落在楚驭舟眼前。

林忆染对坑里的人喊道：“这是我自制的药药，很管用的。”

楚驭舟忍住疼痛，似笑非笑的仰头看着他，“这会不会把我毒死？”

“嘣！”

绷带砸在他脑袋上，力道不重。

林忆染龇牙咧嘴，“你在瞎说什么呐！”

“知道我是谁嘛！杦韫门的小门主！我是医修！”

杦韫门小门主？

楚驭舟默不作声地给自己缠绷带。

他想起来了。

杦韫门小门主，年纪轻轻却制的一手好药。

那时的他亦是受人追捧的骄子。

楚驭舟一口吞下林忆染扔下来的药丸，果然缓解了。

体内的疼痛像是被清流拂过。

林忆染用棍子把他拉了上来。

楚驭舟还是站不稳，跌在地上双手撑地。

下一秒那人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他被那人背起。

往上颠了颠，林忆染立马露出苦瓜脸，忍不住吐槽道：“好重啊你，你一天天吃的什么。”

楚驭舟不说话，他就这么浅浅的靠在那人肩头，鼻尖全然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这人从小到大是被家里人娇养，自是没经历过这些。

林忆染非常吃力，一张小脸皱成“囧”形。

“你要多谢谢我啊！”

“你是咋受这么多伤的？”

“那些要是魔物都是你杀的吗？”

林忆染喋喋不休在跟他唠着。

“唉唉唉别睡啊，你睡了就醒不来了。我任务还要完成呢。”

林忆染又颠了颠他。

楚驭舟终于出声。

“闭嘴。”

林忆染不放过他，继续这样喋喋不休。

“那你和我聊天。”

附在那人肩上的手微微弯曲，楚驭舟皱眉，“不要。”

“吼哟！你这人还这么傲娇！”

“这样吧，你不要睡，我给你报仇。”

楚驭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人一直被娇养，算得上身娇体弱，他对上这些妖兽都险些搭上性命，这人就更不能了。

楚驭舟来了趣，“你怎么替我报仇？”

林忆染撇撇嘴，“我是医修救你是好人，它们是妖魔打你是坏人。”

“这样吧，我把它们制作成药！”

说罢他又摇摇头，“这样算不算制毒啊？他们不会有人不吃我制的药吧。”

“算了算了，就这样。别睡啊，我替你报仇。”

楚驭舟永远记得这天。

这天他被楚恒丢在满身妖兽的森林里，奄奄一息地时候有一个孩童救了他。

边吐槽边稳步带他走出森林。

那人是医修，是杦韫门小门主，是以后所谓的毒手。

是他的竹马。

是林忆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