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楚驭舟道。

林忆染：“……”

有病！！！

夜归欲共有五层，每层人数不定，故鲜少有人去关注二层的一个雅间。

红唇轻抿，晚娘在下面扬着嗓子道：“这是12号展品——指魔针。”

指魔针一出来林忆染也顾不上和楚驭舟拌嘴了。

他这次出来的目地，以及来夜归欲的目地都是为了这指魔针。

二楼上，林忆染保持着刚才那姿势，向底下扬扬下巴。

“呐，看见没。”

楚驭舟点头，神情冷然自若。

晚娘还在继续介绍，姣好柔美的脸庞配上明艳的笑容倒是赏心悦目，“这指魔针啊是从东海鲛人族那收过来的。”她给群众介绍着。

东海鲛人族？

白皙的眉心微微一蹙，花瓣似的眉散发着不解。

林忆染转了个身，下巴搁在栏杆上。

他虽说是第一次来凡界，但他平日里听的话本不是白听的。

况且他被林以泉压着看了好些古书。

这指魔针他还是知晓些的。

来着东海人鱼族？

“啧啧啧，也不知道这指魔针是真是假。”

他期间的话不言而喻。

林忆染慢慢看向身旁的楚驭舟，依旧是临危不乱的白衣，随后他伸手往晚娘身边一指，“我估计这多半是假的。”

直逼着水润的桃花眼，楚驭舟倒是配合，“为何？”

林忆染道：“这指魔针我曾在古书上了解过。”

“指魔针顾名思义，能指出魔气。但是按理说不该是在东海鲛人族出现。”

“东海鲛人族一般隐居在深海中，不同西海鲛人族那般。所以当初魔气根本没让他们遭受无妄之灾。”

楚驭舟顺着他的话答道。

两人一同望下，银铃被林忆染握在手里，时要拿来抛抛、时盯着掂量掂量。赤红衣衫无不彰显出的矜贵与少年身上自带洒脱意气很好的融为一体。

鲜衣怒马少年郎。

寡淡如水，洁白似雪。楚驭舟一边配合林忆染向下看去，一边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袖口上的“红梅”。

两人霎时间倒成了二楼一美风景，如同与世隔绝般。

林忆染点点头，“对啊，而且这指魔针到现在也不知道谁造出的，无人探究——”

“因为这一切的大部分都毁灭在那次仙魔大战啊。”林忆染笑着说。

日月星辰，山川江海。

楚驭舟冷淡疏情，乃至他成为修仙界唯一的仙尊也依旧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甘心情愿的融与世界，探寻万物的启明。

愿意踏遍山川江海，品谈日月星辰，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那人喜欢。

那人喜欢，他便也喜欢了。

只因那人眼中亦有万物，而他眼中有他。

“灼华，你常笑笑。”

他肯定的说：“很好看。”

“那还用你说！林忆染一向自负的很。

“不过——”他话锋一转，“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他转过头，重新收起银铃，神情难得的犹豫，“这指魔针我们是买还是不买？”

楚驭舟思?几寻,道：“买。”

下一秒毫无征兆的，林忆染翻身而出。

劲瘦的腰肢越过栏杆的阻拦，飘在空中的发丝仿佛归暮的勉云。

林忆染直直的跳了下去，如同断翅的蝶。

楚驭舟眉心一顿直跳。

突如其来的动作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类，况且现在破了无情道。

楚驭舟骨节分明地手指快速掐着剑诀，唤出追忆剑后，他跟随着林忆染向下倒去。

在座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不要命了？！

夜归欲虽然也就五层，但一层的高度可不低……这俩人恐怕是要成一潭肉泥。

江归雯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样变动，一边细细亲吻刚买下美人的小脸，一边不屑的想，这世道还有殉情的说法？

“阿染！”楚驭舟驱动着追忆剑，天知道他有多想要这剑快些接住林忆染。

林忆染听见楚驭舟在喊自己，在空中奇怪的转头，怪异的眼神投向那人。

他眨眨眼睛，眸中的光闪了闪。

楚驭舟眼中的慌张，急躁全印入眼帘。

白衣少年翩翩而落，衣袖混入风中。少年眉宇间的赫然明晃晃得出现几字，叫林忆染看的有些稀奇。

冷淡的屏障好似有了些裂口。

那剑很有灵气，林忆染只瞟了它一眼，那本该直径冲来的剑尖也就掉了头。

于是乎，先落下来的小门主稳稳的顶住脚跟，眼眸一转，抬手抓住剑柄。

林忆染抬头一笑，将追忆剑插入身边的木台中。

他伸出双臂，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空中那人。

楚驭舟只在心中纠结了一瞬，默默使出灵力放缓速度。

就这样，原本该高高在上，不知世界冷暖的少门主扑入林忆染怀中。

少年身上总带着草药香。

苦苦的，挨近了这幽淡的苦也变得刺鼻，但就是这苦能令他安心。

谁都不知，这人人厌的苦药香是重华仙尊念了百年的物。

那天他在杦韫门的密林里站了许久。

有人猜测，仙尊是在隐忍。

也有人猜测，仙尊这是嫌晦气。

没有人知道他是念，是想。

这般的情，旭日不知、清风不知、勉云亦不知。

重华仙尊在那修士消失后浑浑噩噩了很久。

为什么呢？

是不能手刃仇人的气恼？

或是没有找到叛徒的不甘心？

应该是吧。

没人清楚。

“嘿嘿，识卿这般入我怀，可是恋我？”

少年虽瘦，力气却不小。

林忆染摇摇脑袋，别作装饰的银铃也叮铃铃的叫唤。

赤红的衣袍，淡淡的苦药香。

多情的桃花眼延出一抹温柔。

少年是鲜活的。

“嗯。”楚驭舟闭上眼与少年冰凉的衣袍接触，他埋进少年怀中，眷恋的、克制的轻嗅着这股苦药香。

他哑声开口道：“我恋慕灼华已久了，不知灼华可许我一世的承若？”

他语气不平不淡，柔柔缓缓像是在述说很平常的家事。

我恋慕灼华已久。

想与君同行，踏遍山川河流，想与君同笑，品赏日月星辰，共尝人世百态。

只予君，只因君。

林忆染大大翻着白眼，咧着嘴手上使劲把楚驭舟往旁边一丢。

楚驭舟：“……”

“神经。”林忆染继续唾弃他，将身旁的剑向楚驭舟摔去。

他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晚娘，很贴心的挥挥手，“晚娘姐姐？”

晚娘被他刚才那一跳飞了魂，受了惊讶，这会才定定的开口，“这……这位小郎君可要注意些。”

她吐着气，涂着蔻丹的纤手顺着自己的胸脯，矫揉造作的模样很讨人喜。她不断娇嗔道：“可真是吓死奴家了！”

林忆染嘿嘿一笑，讨好似的说：“晚娘姐姐对不起啦，”他一向会卖乖，每每的气急攻心对上他的乖巧，再恼的人也灭了火。

晚娘在夜归欲生活太久了，久到人性的邪恶，道德的沦丧她都见过。

干净没有交杂一丝污垢的笑容，她还是头一回见。

“晚娘姐姐，这指魔针我们要了。”

晚娘回神，一瞬变回之前的娇媚，吐气如兰，“哟我当是什么呢，原是为了这指魔针呐。”

“奴家还以为是为我所来呢。”

林忆染乖巧道：“我自然是为晚娘姐姐来啦，不光我，这整个夜归欲的人冲晚娘姐姐来的也不见少。”

说着他像是泄了气一样，嘟嘴自己嘀咕，“也就是晚娘姐姐……这么多人也不见……不见多瞧瞧我！”

晚娘娇嗔一下。

杵在不远处的楚驭舟眼神定在林忆染身上。

本来戾气冲天的眼神似乎被人通通抽去。

一只白皙的手摆在赤红衣袍的腰肢后，宛如初春探头的嫩芽，正对他比着手势。

瞧着倒是可爱。

——你，别动，看，本小门主，表演。

晚娘被逗笑了，“好好好，我多看看你行了吧。”

“晚娘！你喜欢这种毛头小子啊。”有人喊。

“晚娘我可比这小子好，不如和我玩玩！”又有人喊。

晚娘笑骂着回了几句，“这指魔针出价两百灵石，各位郎君们有没有中意啊？”

指魔针这玩意除了指魔还能有什么作用，既不能调情也不能助兴，而且这魔族早灭了几百年了！

众人齐喊：“不要，晚娘拿下一个上来吧。”

古色古香的幢楼，喧闹的人声。

萦绕在鼻尖的苦药香，与他藏进心的少年。

“楚驭舟你看，”林忆染捧着指魔针献宝似的给楚驭舟看，“没有花一块灵石，怎样，我是不是可厉害了。”

指魔针不大，恰恰只够林忆染一个巴掌的位置。漆黑的指针，针柱上有一块红宝石。

楚驭舟垂下眸的晦暗不明。他淡淡“嗯”了声。

“不过，”他突然眯起眼，指尖凝出的灵气包围指魔针，指魔针

上的红宝石须臾之间发出耀眼之光。

随之，指魔针开始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竟是一刻不停。

“这……”林忆染疑惑的摆弄起指魔针，他将指魔针翻来翻去，最后对着楚驭舟说：“是假的？识卿，咱被骗了。”

楚驭舟上前几步，接过指魔针细细打量，许久他启唇道：“不是。”

“那怎么在这瞎转？”

楚驭舟抬眸一笑，“连灼华这般博览群书都不知晓，我如何知道。”

林忆染就着楚驭舟掌心摩挲着指魔针，思?着什么。他俯下身靠近少年郎骨节分明地掌，温热的气息尽数铺盖。

楚驭舟眼神恍惚失焦，面前毛茸茸的脑袋，指尖的气息，撩拨他不自觉的曲曲指尖。

“竟然不是假的……难不成”顿时，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林忆染中炸开，他猛然抬头。

没成想与楚驭舟靠的太近，他突然的动作失神的楚驭舟没想到，两人就这么撞上。

楚驭舟：“……”

“嘶！”林忆染疼的不清，他疼惜的摸摸撞到的地方，刚要发作

就看见捂着鼻头的楚驭舟。

指尖还溢出血，正一滴一滴聚集。

林忆染：“……”

林忆染：“？？？”

林忆染揩揩眼角笑出的泪，大发慈悲的向楚驭舟递去帕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接着。”

“我天，楚驭舟你也太娇弱了吧，哈哈哈哈，就这么轻轻一撞就流鼻血了？”

林忆染毫不掩饰的嘲笑。

“哎呦，要不是我在这，不然还以为你看了什么香艳的画面呢。”

微凉的指尖滑过林忆染温热的掌心，仿佛清风拂面掀起一片涟漪。

引来少年一阵颤栗，怪奇怪的。

等林忆染看去时，只见楚驭舟已经用帕子捂住鼻间。

宽大的手帕完好的遮盖少年郎薄唇与高挺的鼻梁，几缕白丝下，只留一对冷淡自若，恰似寒光的眸。

现在这双眼里汹涌翻滚着什么，没等林忆染仔细打量打量，一声清冷至极的鼻音哼出。

若是侧耳悉听，怕是会听出往日冷声的语调今个也挂上弯钩。

又似不服气，又像宠溺放纵。

“灼华，等你脑袋不疼了再来笑我。”

这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清冷仙尊早在几千年前被那位张扬明艳的少年扯入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