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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六章 消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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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天完全黑下来,几匹快马驮着几个着深色衣服的男人到了王家的胭脂铺。守后门的小厮见令牌忙放他们进来。

正在后院吃饭的王贵听马蹄声忙出来看,看清来人忙迎上前说,三郎君来了?

王家老三王云忙问,一路可遇到亭儿?

王贵说,表公子正在此有公务,今日才遣过丫鬟给三夫人问安。

王云忙进到上房,见妻子吴萱和女儿王茹正在用饭,吩咐人给茹儿另开一桌到房里。王茹知阿父是要和阿母说事,便行礼退了出来。

待丫鬟给他添了碗筷,下人们也都被他遣了出去。

他忙问吴萱说,亭儿可有跟你说他此行的目的?

吴萱想了想,从旁边的案上取来谢亭的字条。说,他只派丫鬟劝我们莫去春日宴。

王云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又不想喝,放下小声说,前日宫里传出消息,说陛下要接仪华回来!

吴萱一下有些懵,说哪个陛下?

王云想起自己初一听这消息也是这般,笑了一下说,当今陛下!

吴萱张大了嘴,好一会儿说,仪华没死?这都是如何扯上的?

王云说,报信的人也不知,只听说因为什么谶语,到底什么谶语,也不清楚。

吴萱说,你就为这个,丢下差事,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王云喝下杯酒,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不知是好事坏事,着实静不下心来。还是赶去健康,告诉兄长。

吴萱说,宫里出来报信,为何不就近在健康告诉兄长?

王云说,是大父在时定的规矩,宫里安插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与王家人直接联系,接仪华不是一朝一夕,消息按安全的路子传来,就传到我手里。

吴萱说,想来,这仪华和我们这房不亲也无仇,凭她怎样……王家也没落魄到,陛下身边一个女子就能倒,或者就能重掌大权。

王云说,她被掳走时是有身孕的。

吴萱想想说,那更是司马家的事情了。

王云摆手说,不是,不是,若真生有男儿,到底挂着个王字。传闻此次是派亭儿去接,加上宫里其实很久没有跟我们有关的又不是公开的消息了。

吴萱明白过来说,你是担心当下这局面?

王云点点头,是福是祸?是机遇?还是什么?

外面忽然有人报说,郎君,小的吴响。

王云说,进来。

他进去关上门,小声说,往东边查探的人看到了谢家的人,客栈周围扎有营帐,好些看身形应该是军人,配刀……隔得太远,倒像神武卫。

吴响出去,吴萱说,难怪亭儿不好过来。又将谢亭教她不去春日宴的办法说了一遍。

王云想想说,你带孩儿慢慢走,就按亭儿说的办,我昼伏夜行,还是去与兄长计议一番。

第二日,谢亭与王云,便朝两个方向,前后脚上路了。

秋月掀着车窗窗帘,见兵士们人手一个火把,越走越荒凉,走在官道上的商队像条火舌,这里舔一下,那里舔一下。

留喜看了一眼阴森森的窗外,忙缩回头来。小声说,怎的晚上走?

其他三人都摇头,春桃忽然想起在神佛寺求的签文:满载归,少一人。眼见四处黑漆漆的,心突突跳。慌了一阵才想起还有一句:入而易,出而难。此时才去,说的应该不是今夜。

此时谢亭、荆楚依然骑马走在前面,都换了掌柜的衣服,倒是季默穿了一身锦衣,骑着白马,领着谢亭等一众仆从,往一处岔道上去。待春桃们坐的马车行至岔道口,春桃见有一处界碑,借着走在车后的军士手里的火把的光看过去,写着醉溪村。再往前走果然溪声潺潺,不觉风也凉了些,女娘们缩了缩脖子,无双掀了点车帘问吴贯,是要下车吗?

吴贯忙回头小声说,公子吩咐,切勿下车,切勿出声!

无双忙点点头,放下车帘。几人把包袱里的皮袄拿出来披上,静听外面的声响。马车没走几步就听外面的军士们说好香好香,春桃把鼻子往窗帘处闻了闻,是有一股酒香。从窗缝看,马车停下的地方有家挂酒幌的小店。

秋月悄悄问春桃是什么字?

春桃悄悄说,千里醉。

秋月不禁倒抽口气,春桃此时才反应过来,醉溪村,千里醉,这不是前朝宗室汝阳王司马阳之专门酿酒的地方?

敲了阵门,王吉喊了一声店家,总算有人来应门,一开门见这阵仗吓得“嚯”了一声。

王吉说,莫怕莫怕,我们是走货的商队,前些天下雨,迟了日限,这几天赶路赶得贪了些,今日没能进城,记得这里有个给马歇脚的地方,几年没来,怎么都变样子了?

店家笑说,不是,马店在后面,是我这店往村口挪了,不过里面房子塌了一些,我是小本生意,只修缮了几间,供来买酒的客人休息,你这些人,想是住不下。

王吉说,也不敢都住,还要看货,只是更深露重的,跟你买些热食。

店家笑说,我这是酿酒的,没有那么多吃食。

季默发话说,粮食我们带得有,借你灶房用一用,柴伙钱不会少你的。再跟你讨个火盆,给我家马车上的女眷。

店家忙回头叫阿母,有女眷!

一个老年妇人一面拢着鬓发,一面从屋里出来,一见这许多人也是“嚯”了一声。满脸堆笑,略微为难说,呀!这郊野小店的,夫人可要进来坐?

季默笑说,是小女几个……这村里可有能让她们住一夜的?

两母子互看着,为难地笑笑,妇人对儿子说,你带郎君们进去看看,我先拢个火盆给娘子们,有看得上的,再带娘子们进去。

店家提了灯笼,季默抬手点了谢亭、荆楚、卢枫,还有几个武功极高和几个极机灵的,一起进去。王吉故意拉季默的袖子笑说,郎君,这酒好香。

季默瞪他一眼,转而笑说,连日辛苦,大家都来一碗,暖暖身子,不许喝醉!

大家都嘿嘿笑,说多谢郎君。

王吉留下看护女娘,老婆子见买酒给这么多人喝,高兴得一下不知如何安排。一面想进屋去倒酒,一面又想给女娘们烧火盆。

王吉笑说,你老人家这又要进又要出的……不叫个帮手?

老妇人笑说,你不知……这样,你随我来。他带王吉进了店,说,我看你这多人,这两坛是要要的,劳你和我先搬出去喝着,我给娘子们拢火盆。

王吉说,不劳你搬,我知道,这深更半夜,这么多汉子,想来你有些怕。我只叫一个人进来,搬出去,就不再进屋了。

老妇人捂嘴笑,说,好,好,门口这几张桌子也不够,就随便坐吧。

王吉叫安泰进来和他搬,趁老妇人出去,安泰迅速查探了一下,只里间似有妇人哄孩儿的声音。这屋子从外面看就不大,另一侧酿酒的工坊几乎是敞着的,王吉示意几人坐到工坊檐下去,趁老妇人不备,溜了几个进去。

商队的厨子很快在灶房里做了汤饼来。

老妇人给马车里递火盆,只笑着看了她们一眼,并未说别的。

王吉让人给老妇人也盛了一碗。

老妇人说,这怎么好?

王吉笑说,这半夜三更地把你老叫起来。

老妇人接过汤饼,道了谢,坐王吉旁边说,不过,你们半夜三更怎敢来这地方?

王吉说,这地方来不得?

老妇人伸着脖子低声说,这原是前朝宗室汝阳王酿酒的庄子,血洗宗室那会儿死了一百多口人呢。

王吉表示意外说,酿酒的庄子也洗?

老妇人说,以为汝阳王藏在这庄子里。

王吉说,那你老人家怎么敢住?

老妇人叹气说,我自小长在这村里,汝阳王得这封地后,做了个梦,一个酒仙带他来了这里,给了他个酒方。他便到处找有这溪流的地方,说来也怪,以往村里人酿酒用的也是这溪水,可口是可口,却没到千里醉那个地步去。汝阳王找了一年找到这里,用那方试了一年,就有了千里醉了。即是神仙指点,便不敢独享。每年酿出的酒,一半,归我们拿出去卖,种的粮食,卖给酒坊,也给我们钱,来往的客商多了,这村前才会建有马店,汝阳王的园子建在老后面。谁知来抓汝阳王的人,连园外的人都杀了。

老妇人不禁淌起了眼泪。

王吉说,那你老人家是怎么躲过去的呢?

老妇人说,全亏了我那不听话的女儿,原不许她外嫁,外嫁的女儿是不许知晓酿酒之法的。她非要嫁那常来买酒的客商之子,原不想理她,那日听人说在城里见她快要临产,我这做阿母的,想着怎么都去看看她,把原本给她攒的嫁妆送给她。刚到城里就遇到一队官兵冲出去,未吃晚饭,就听进城的客商说,醉溪村被血洗了。

王吉叹了口气。

老妇人抹了抹眼泪说,在女婿家躲了半年,县令贴告示说,知道千里醉酿造之法者,可与官府共同经营酒坊。怕是为斩草除根,也不敢接。有两伙外来的酒商接去试,别说酿酒了,一到夜里,就会听见有人喊救命,喊到天亮才停,有时白天远远地也常看到有人在田里犁地,近了又没有了,做了许多道场念了好多经都不行,见都接不下来,县令找到我女婿家里——原来他早知我在那里,一是想我害怕,二是想我一个老妇人,经营不下来。如今别无他法,他担保我无事,让我经营这里试试。我说那也要看这些冤魂们容不容我这死里逃生的人来接这碗饭,我让女婿一家家写了牌位,在村口拜了,每逢初一十五又寻人念经做道场,雇的人,我也一个个带到灵前讲明白,白天才算是相安无事了,只是到了晚上有些人还是会听到喊救命,所以晚上就只有我家一户在这里。

王吉瞪大眼说,你们不害怕?

老妇人说,自己家,自家人有什么怕的,我家人连同我女婿,从来没听过什么声,见过什么影。怕的是人少了,豺狼虎豹的往家里来,所以我们才把店挪到村口来,人来人往地的要好些。

王吉笑着品了口酒,说那县令得了这产业,不得了啊。

老妇人笑说,没有充做他的私产!他也算个好人,这些钱都修桥铺路建慈仁堂建医馆了。要么老天也不会保佑我把这酒酿出来。

王吉说,怎的说?

老妇人说,你不知,这酒,并不只是离不得这溪水,从种粮起就有它的方法,自然也需这溪水灌溉,有些步骤我也不知,幸而种粮这几步我是知道的,后面不知道的就各种方法试,直到去年,才酿了七八分像出来,今年这回,倒有八九分像了。

王吉佩服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忽然想过来说,那先前和我们说话那店家是你女婿?

老妇人笑说,是,他嘴甜,阿母又去得早,又可怜我儿没了,就叫我阿母了。

王吉说,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妇人说,我本家姓田,夫家姓李,原都叫我李媪(ǎo),女婿姓张,如今都叫我张媪了。我们妇人啊,一辈子都跟别人姓。

王吉哈哈笑,说那是你老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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