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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伏龙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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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前一只烧着水的小火炉,边上围了一圈肥栗子。现下谢氏府中还有不少人走动,不便去构画传送阵,素衫雪发的妖孽也就懒散卧在榻上,静候水开。

谢重珩尤其担心的是神侍,旁的都不足为惧。

他本该请谢煜设法帮他寻个机会,去拜望一下谢正廷,有些问题恐怕只有这位神秘的叔祖才能给他答案。但不知是不是谢正廷察觉了谢烁那边的变故,一时忧思过重,最近似乎身体抱恙,不便打扰。

雾气缭绕,水声咕噜。凤曦懒洋洋道:“不要想太多。史册上从未有五大神侍同时出征的记载,这一次他们大概率也不会倾巢而出,除非他们不怕回不了家。”

过往六世,他虽不曾刻意关注过什么,毕竟跟谢重珩厮混得太久,也大约知道尾鬼的情况。

这个星峡海上的蕞尔岛国,竟敢生出吞并龙渊时空最大一片土地的心思,对其上的各个王朝反复侵扰、对抗不知多少万年,自然有它的优势。

他们极其熟悉大海,船舶精良,尤擅海战。神侍一脉的功法更是超出凡人的想象,甚有控海、召唤巨型海兽邪物之力。

这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海上小国、部落多如牛毛,仅只尾鬼周围的岛屿就不下数千个。物资有限、生活艰难,让岛民们生性野蛮残暴,尤好杀戮、掠夺,打小就是海寇。

尾鬼可谓是其中的佼佼者,侵略劫夺之事干得出类拔萃,这些人一向奉其为楷模,自愿依附于后。大昭人所统称的尾鬼浪客、兵将,其实有不少都是海寇。

每个岛上的人丁纵然再稀疏,聚少成多,总体数量恐怕比尾鬼本国还多。否则,每次灵尘之战都前后长达数年,单靠尾鬼,哪里有那么多青壮年去消耗?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也正因如此,尾鬼再跟大昭打得如何激烈,按例都必须至少留一名神侍与部分兵力镇守本土,以免昔日的喽啰们联手反杀,端了自己的大本营。

谢重珩道:“但万一呢?毕竟据我所知,这是过往至少六万年来,入侵天龙大地的最佳机会。没有人敢赌他们绝对不会孤注一掷,总得把最坏的情况考虑进去。”

“尾鬼历来传说,合五大神侍之力可直接召唤神明,翻覆乾坤。当年一个神侍就能折损灵尘数十高手,谁也不知那五个人联手又能搞出什么东西。我唯一能想到的,也是最可能的,就是传世神器伏龙琴。”

说起这个巨大的隐患,谢重珩越发眉头紧皱:“你还记得行宫之围的幕后黑手,尾鬼皇子的桥本里雍吗?”

“此人不惜舍弃本身,仅以魂魄占据了徐五公子躯壳,化名黎雍,潜入大昭多方勾结为祸。他虽是私自逃出尾鬼,身边也不可能没有潜藏的死士。伏龙琴后来下落不明,多半也是被他们带着横渡星峡海,重新回到了神侍手中。”

“照当年的情形看,他们已经掌握了驾驭神器的功法,我更曾亲眼见识过时空主神残魂的威力。那绝不是凡人能抗衡的力量。黎雍甚至都不能算正经的神侍一脉弟子,尚且能发挥那等效用,若换成几大神侍联手,更加不可想象。”

倘若果真如此,非但灵尘难保,甚至很可能是整个天龙大地的死劫。

但昭明帝未必知晓这些。若他自恃天绝道,或是尾鬼设法从中利诱、挑拨等缘由,仍一意孤行想要除掉谢氏,届时前有伏龙琴,后有天绝道中枢,纵然凤曦出手,但凭他一人之力,绝无可能同时与此二者对抗。

这事谢重珩一直没跟谢煜说。从前也许单纯是怕他伯父太过烦忧,现在却可能多少有点赌气的成份在内。反正无论说与不说,谢煜都不可能比他们更清楚内情、更有办法。

凤曦安静地听着,看看栗子烤得差不多,便挑出最肥的几颗,一一剥出金黄的栗肉,放在小碟中当做茶点。水声随着水雾渐渐大起来,到最激烈喧嚣时,话也告一段落。

见徒弟拧紧着眉头,他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一边拎起水壶沏茶,一边拖着嗓音,故作哀怨地逗他:“是啊,毕竟我神识凝出的化身修为会大打折扣,也只能对付一下凡人的伎俩而已,还真是难以两头为战。这可怎么得了?”

他用了点妖力将茶迅速晾到温度刚好,推过去。谢重珩心不在焉地接了,眼中忧色愈深。

说到底,凤曦原本好好在往生域做时空主宰,虽终身无法摆脱诛妖六劫渊的束缚,也尚且算得上逍遥自在。搅进这趟浑水虽是为着完成血祭,解除反噬,却也有一半是因他之故,他已然于心不安。

上次他将师尊逼入绝境,差点没能回来,即使后来被人以那种难以启齿的方式惩戒,谢重珩仍未平复心中愧疚。若是再有什么闪失,他不知道自己该何等痛悔。

凤曦不露声色地看他喝下,顺手拈了颗栗子肉放进他嘴里。

那是杯清心去火的苦茶,跟药汤也没什么区别。谢重珩往常最不喜喝这种苦药,总要想办法推脱,如今竟也能眉目不动地一饮而尽。不知是受伤太多,喝习惯了,还是太过担心他,注意力都不在药上。

半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他的心魔,那个曾经几乎将他困死在幻象中的念头:家国大义跟他之间,这个彻底摆脱了活傀邪术影响,忘却了昔日情意的人又会如何选?

从前几世,谢重珩并不明白他的真正身份,也就从未为此求过他什么,他无从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以他那时的心态,他也根本丝毫不在意这个人的态度。何况,就算求了也是白求。

有些想法一旦生出,不寻到个究竟就再也无法压下。

盯着人瞧了须臾,凤曦忽然起身靠过去,伸出一根指头去揉青年紧蹙的眉心。鬼使神差地,他一时没忍住:“为师同你说笑来着,不必担心。若真有那一天,就算我无法全身而退,但拼着灰飞烟灭,带它们一起上路却不是什么难……”

“不!”再次彻底失去的恐惧瞬间铺天盖地而来,谢重珩几乎是本能般,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了他。

闭了闭眼敛去心绪,片刻,谢重珩才压下冲动,竭力维持着冷静:“说到底,这是谢氏、大昭跟尾鬼之间的恩怨,是龙渊时空的事。我们再为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应该承担的责任。”

“但你本就不属于这里,根本无需做到这种地步。哪怕真就时空倾覆,那也是命定的劫数,怨不得谁。”

谢七终究不是真正的谢重珩。他可以为全局为家国不顾自身,可到了最关键时,他却仍留着私心,堂而皇之地将这唯一的救星摘出去。

瞧见他脸色发白,眼瞳中少见地闪过慌乱,凤曦心里一痛,又生出些后悔。

他还在试探什么?心魔幻象的教训还不够么?纵然谢重珩为了大义舍弃他又如何?这些时日的忙碌和温情几乎让他忘了曾造下的恶,那都是他欠下的孽债。

半妖安抚地回抱了徒弟一下,温柔微笑着,软声劝慰:“为师当真只是同你开了个玩笑。若非你已经带着人打到尾鬼的平成京附近,将要亡国灭种了,他们轻易不会动用伏龙琴的。”

谢重珩似乎才想起自己失态的举动,身体一僵,克制地松了手,仍是不太安心:“怎么说?”

凤曦略略一顿,也放开他,懒洋洋道:“尾鬼占据伏龙琴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前多少万年,为什么宁可数次向天龙大地俯首称臣,甘为附庸,也不肯借助神侍和神器之力,直接打下这里?”

“你是说,他们那时还根本不知如何操控?”谢重珩问他。

妖孽男人“嗯”了一声:“有可能。上次我在行宫与巨龙伯陵的残魂对上时就发现,黎雍的功法简略,效果单一,尚不能发挥其威力的十中之一。”

“这也许是因为他修为不济,仅只是窃习了关键部分。如果是他带着伏龙琴逃走之前,他们才研究明白如何运用伏龙琴,就更不必担心。毕竟功法并非一朝一夕可创造完毕、修习圆满。”

“就算他们已有完整的功法,但哪怕是五大神侍合力,以区区凡人之身去驭使时空主神的力量,也绝非易事。你想想凤北宸、天绝道及其中枢之间的制衡关系就能理解一二。”

“最重要的是,伏龙琴封印的本就是已死生灵的残魂,心智所剩无几,行事只凭本性,全然不同于天绝道中枢这样的活物。想要真正将之唤醒,代价和后果都极其巨大,绝不是搭上几个所谓操控者的性命就够的,说不得要以整个尾鬼为祭。”

“神侍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若单是为了攻占大昭一处疆域,灭尽全|国,如此孤注一掷的做法,岂非得不偿失?”

听完他的分析,再仔细想想,谢重珩也觉得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冷静的时候他未尝想不明白,但他不能不尽量考虑得周全一点。他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飞速盘算了一下局势。

半妖则盯着青年出了会神。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趟回来后,那双杏眼看向他的目光里似乎渐渐多了些什么,也许连小七本人都没察觉。

起初是说不清道不明地朦胧,凤曦曾一度以为是他自作多情,想得太好了,后来却让他觉出点似真似幻的熟悉感。方才下意识的一抱,几乎就让他错觉眼前仍是心魔幻象中,满心情意的谢重珩,让他那颗不存在的心都仿佛要跳出胸腔。

那般激烈的反应,谢重珩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心绪的异常。可凤曦不敢开口去问,更不敢相信他还有机会重新拥有那份纯粹而真挚的情意,在他已经彻底失去后。

近乡情怯,欲语还休。

强行收拢一堆痴心妄念,凤曦想起叔侄二人的谈话,将剩下的栗子分了些给徒弟,示意他一起动手,仿似不甚在意地闲聊:“还有个问题。你跟谢掌执谈了好几次,有没有决定好待谢氏嫡系离开永安后,要怎么打算?”

师徒间上次讨论这个问题,还是在从宁氏尽绝于飞星原、撤往抚星城的路上,但彼时谢重珩只说不会阻止他,自己依然是的回避态度。整整六年,这还是第一次重新提及此事。

谢重珩一边剥栗子一边道:“当年还在往生域时,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看出了问题的症结,准备了对策解决么?不然你本该更恨凤烨,却为什么只毁了沧泠的枯骨,单单留下了他的?厉幽数次犯你大忌,竟还能活到现在?”

“若是你说,我不同意你就会罢手,我大概是不信的。但若是我现在还要说,我不同意,你大概也是不太信的。”

碧色狐狸眼定定看了他一会,凤曦漫不经心地弯起唇角:“你说了我就敢信,可你敢说吗?”

这话谢重珩还真没法自欺欺人地说出口。从他们返回大昭至今八年,亲眼所见,王朝一年比一年更为崩坏。

倾魂陷落数年,内中百姓的日子大概不比谢七记忆中千年后的往生域,落在幽影手上的罪臣谢氏后裔好到哪里去。

其余边界五境,流民朝不保夕、易子而食,路边随处可见尸骨。靠近中心三境的区域,侥幸活下来的孩童被挑挑拣拣,将符合要求的成批送给有悔真人生生献祭,青壮年一批接一批被强行拖去修塔,累死累残后连血肉魂魄都喂了天绝道中枢。

民间更是叛乱迭起。光明道非但在诸世家的地盘上发展得如火如荼,这把火甚至蔓延至中心三境,隐然有日渐势大、笼络天下底层民众之意。

……

凡此种种乱象,简直数不胜数。然而竟连帝王都勾结了外敌,朝堂上衮衮诸公更是无暇顾及这些,都在为权势、为钱财、为家族、为自身争夺不休。这样的王朝,还能如何?

几千年的沉疴弊病积压下来,大昭早已成为一团打成了死结的乱麻,换了谁都不可能有手段扭转乾坤。除了大刀阔斧地从上到下劈碎、砸烂,重新构建,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怕徒弟心里仍存着点芥蒂,凤曦索性坐到他旁边,徐徐诱导:“挑起战争搅动风云,致无数人丧命,是为大恶。但快刀斩乱麻,重建秩序,整饬纲纪,与民生息,则又是大善。所谓一念神魔,善恶本就只有一线之遥,端看立场和最后结果如何而已。”

“以大昭现在的局面,长痛不如短痛。不破不立,破坏者总是要有人来当的,成则千载留名,世代传颂,败则口诛笔伐,遗臭万年。你若实在不肯做这个恶人,就只好我另外找人来做。”

谢重珩也笑了,顺手递出一颗刚剥好的栗子。却不防老狐狸似乎懒得伸手,笑吟吟地偏过头就直接咬进了嘴里,倒像是他喂过去的一般。

跟那道灼热又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对上的瞬间,他有些尴尬,旋即若无其事地遮掩住了:“非不为也,实不能也。破而后立,不是破完就能一劳永逸,立才是最终目的。我只略知统兵作战之道,却无治国理政之能。”

“你若肯来挑这个头,我必定追随左右。倘若成功,史书上贤明之名留给你。但若是身败名裂,千秋万载之后,挨起骂来却定是要你我共担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三方攻伐大昭这场危机解决后,我们还有余力。”

看着他终于显出点真心的轻快神色,凤曦心里压着的石头蓦地一松,突然觉得嘴里本就格外香甜的栗子又美味了几分。

从往生域至今,那么多年过去,师徒二人总算在此事上明确达成一致。只是具体怎样安排,又该选个什么时机合适,却只能等眼下的烂摊子了结后再行计议。

晨夕交替,风聚云散,转眼已是八月下旬。一日一日等着大昭局势的突变中,往生域忽然传来了厉幽的消息:沧泠留在藏书楼的那册手书终于大致修复出来,誊抄完毕。

那神秘至极的天绝道中枢身份线索很可能就隐藏其中,凤曦特意抽出神识去了一趟。他回来时,谢重珩正好也散值回到半山院。

眼看着那妖孽男人修长指尖拈出一枚亮晶晶的扳指,他不免好奇:“不是说抄本吗?”

怎么成了储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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