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沈虞带着刘二和沈铁回了趟清水村，祭拜先父先母，石头和玉灵也跟着去了。
她未去看望老叔和婶娘。
回程路上，沈虞看着石头和玉灵，有些惋惜道：“你们应该跟着小公子回去的，看看王妈也好。”
玉灵知道石头不善言语，不知如何让沈虞宽心，便道：
“没事的，王妈现在身体还好，我给她捎了金子，有金子傍身，她便会感觉有了依靠，我就是她的依靠。再说了，现在雍城还是比较乱的，不似辽城，我跟石头留下，是小公子的意思，保护你的安全。你知道的，小公子有多在乎你。”
沈虞被玉灵这番话说的又沉默了起来。
她知道苏木为她所做的一切。
这个年，将他们分开，但是只是短暂的，苏木还会回来，继续守在她的身边。
未来会怎样呢？沈虞揉了揉太阳穴，她也还不知道。
父亲之事，真的要全然怪罪到苏木的头上吗？
这事是真是假，到现在，都不能确定。
车前的刘二，在卖力的赶着马车，他是个忠厚忠诚讲义气之人。
“虞姐姐，说实话，小公子当真是世上顶顶好的男子，对你亦是真心相待，为了你，他命都可以不要，为何虞姐姐还是不肯原谅他。”
这个时候，玉灵必须要再为小公子说上几句话了，经历了这么多，虽说沈虞对小公子已经改变不少，但是仍然还是未有真正的原谅他。
说到这里，玉灵真的是有些生气了，她实在难以理解。
或许是她从小无父无母之故，她难以体会到骤然失去亲情的那种伤痛。
因为苏木不在，沈虞想了想，跟玉灵分享了她的心情。
沈虞道：“玉灵，我也知道此事不能仅凭一家之言就断定，何况石头也去军营盘问过了，目前确实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是苏家军所为。再退一万步，小公子只是统领苏家军进城，他无法确保每个人都能听他的，此事并非他亲自所为，按说不该将罪过承揽到他的身上。但是，我也是痛苦的，这种是又不是的纠结和摇摆，势必会让你无法全心全意的对他，我现在就是这样。”
“我就说嘛，明明虞姐姐对小公子有情，却生生卡在了这里。真是的，哪个人竟然如此传谣，我真想把他揪出来，仔细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刘二！”玉灵朝前方喊道！
“给你说这个消息之人，既然是听来的，那便叫他去找那个说与他听之人，我们要问问清楚！顺着这条线摸下去，总能寻找源头的。”
玉灵继续说道：“还有，若你不肯说出此人，想要保护他，亦没关系，那你自己去问他，莫要这一句听来的，搞的不明不白的，害了我们家小公子。”
玉灵的语气很强硬。
刘二在前面“嗯”了一声。
沈虞道：“过过吧，年后事情也多，店里人手不够，离不了他，回头找个时间，再叫刘二去问个清楚。”
“也是，你们店里刘二走了，便无人收银了，柜上是得有个人看着。”
沈虞家丁单薄，目前可依靠之人，只有刘二了，沈铁还在私塾念书，目前字亦识不得几个，或许到柜上做事，还得需个两年。
春节到是无事，只是，沈虞亦不好叫刘二辛苦了这么久，却没个休息。想想作罢。
不急。
苏木一直会在，沈虞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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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虞收到刘二留下的纸条。
他回辽城了。
“玉灵，许是你昨日之言，刘二听进去了。他该是去辽城找人问去了。”
沈虞将这纸条给了玉灵看。
玉灵：“那敢情好，他早该问清楚了，这么不明不白的，叫我们小公子被虞姐姐冤枉了许久。”
沈虞：“到也不是，刘二说给他消息之人，十分信的过，所以我才如此相信了他。”
玉灵：“那我还相信小公子呢！虞姐姐，你怎么就不信小公子和石头？他们都把军营里问了个遍了，再说了，小公子治军有方，怎么会带出这样的残暴兵来？”
沈虞：“玉灵，你还是不懂金钱的诱惑，特别是在乱世，钱能叫人变成魔鬼。”
这话有道理，玉灵听完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感叹，小公子命惨，竟因这事着了虞姐姐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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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赶到辽城，因是春节，路上人少，一路畅通顺利。
他第一时间赶到锦绣坊，后院却空空如也。
寻来房东一问，说是他走后一个月那位姑娘便退了院子，生生到手的租金，还被她倒要了去。
听着房东的埋怨，刘二好声好气的安抚着，问道：“您是否知道那位姑娘后来去了哪里？”
辽城这么大，他该上何处去寻辛怀。
那位房东“嘿嘿”一笑，道：“这我到是知道，我还见过她呢。”
刘二眼里瞬间有了神：“哪里？还请告知？”
房东凑到刘二的耳边，低语几句，刘二的脸瞬间变的沉肃。
“当真？”
“千真万确啊！我都说了，我还见过她咧！”
房东继续小声说道：“不过她现在可不叫原来那名了，你知道的，她们都会改个新名。”
“那她现在叫何名？”
无论如何，无论她在哪里，刘二都是要去找她问个明白的。
“柳娘啊！你还别说，她那身段还真配的上这个名字。”
刘二怒目圆瞪，一股寒光闪过，吓的房东忙道：“走了走了，我这还要去拜年呢。”
刘二退了出来，想着房东说的那个巷子，想着“柳娘”这个名字。
他走了才一个月，辛怀便入了巷，一个女子在外，没个人照应着，当真是难。
若不是他抛下辛怀回雍城，她应该也不会入了那腌臜之地去讨生活吧。
想到这里，刘二内心升起了愧疚，他摸摸自己的银袋子，好在手上宽裕了，此次出来带够了银钱。
沈掌柜总是跟他说，人在外，银子就是依靠，就是可以傍身的东西，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幸运的是，他跟着沈掌柜，也赚到了不少。
刘二找了个小店，点了一碗面，匆匆吃完，便驾着马车去了房东说的那条小巷。
在巷口刘二犹豫了许久，别说这种地方了，连大一点的酒楼他进去都要打鼓三分。
店门前的那些个红烟紫绿，看着都瘆人。光天白日的，竟然如此张扬。
刘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到是不怯，上好的料子，精致的剪裁和绣工，加上他挺拔的八余尺身躯，往那一站，到是没什么不妥。
果然，钱就是依靠，他身上的衣裳就是钱的象征。
刘二来回踱步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迈进了巷子。
为了沈掌柜，他必须这么做。
门口缠人的那些娘子们，瞧着来了位贵公子，却又不似，脸上没有喜气，阴气沉沉的，像是被人欠了许多钱似的。
拉扯间，刘二绷着脸，半推半就的被第一个拽住他胳膊的女子领了进去。
“我找柳娘。” 刘二黑着脸，沉声道，
“哎哟！还是个痴情种啊！这位公子面生，该不是第一次上这来吧。”
这些个见惯场面的人，一看便猜出了刘二是柳娘的老相识，那拘束的模样她们也是见的多了，不过其他人再拘束，也是来这寻欢的，这位公子却瞧着不像。
“少废话，把柳娘给我找来。”
刘二厌恶的甩开了那位娘子贴在他身上的身子。
“哟！公子脾气还挺大。”
那位娘子扭着身子朝旁边的壮汉使了个眼色便走了开去，壮汉走过来，道：
“这位公子，我们这有规矩，先见金，再见人。想必公子金子是带够了吧？”
刘二深呼一口气，道：“几金？”
“几金？” 那位壮汉哈哈大笑了起来，道：“看着公子许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罢了罢了，我们这里，一日二十金，交了金，这姑娘整日都是公子您的了。”
刘二心中一沉，二十金？整日？
“若不需整日呢？”
“没那个规矩。” 壮汉双手交叉于胸前，定定的看着他道，
刘二此次出门，亦不过是带了三十金，这在他看来已经是很多很多了。但是却万未想到，这些贵公子的消费与他之间竟有如此巨大之鸿沟。
三十金，都可以在雍城买个宅子了。
而这里的老鸨，在一人身上便可赚取二十金。那，柳娘又能分到多少？
刘二的脑中迅速想到这些，深深沉了一口气，道：“好！”
为了一个真相，他打算掏这二十金。
壮汉领着刘二去柜上交了金，过来一个婆子，领着他上了二楼。
这间房门，里面便是柳娘。
刘二严肃的表情，紧绷的身子，一点都不像一位花客，到像是个来寻仇的。
婆子推开门，自己退了下去。
刘二顿了顿，大步迈了进去。
柳娘侧躺于一贵妃椅上，手上拿着团扇，掩着半张脸。
当她看到刘二的一瞬，眼底闪过惊恐，黑睫颤动，手不自觉抬高到了眼下。
“辛怀姑娘？！”
刘二冲这位美娇娘喊道，屋内炭火充足，娇娘身上穿的红绸细锦紧贴于身。
“这位公子，我叫柳娘，不是什么辛怀姑娘。”
刘二分明认得这个声音，还有团扇后的那双杏眼。
“好。”
刘二返身将房门关上。
于桌旁坐了下来。
“你且给我斟杯茶。” 刘二绷着脸，缓缓道，
柳娘微微一笑，放下团扇，款款走了过来。
刘二看到的是一张雪白施了粉黛的脸，再不是莹莹肌肤洁透无暇。
他皱了皱眉，待着柳娘向她走近。
身边团过一阵香气，袭的刘二差点咳嗽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道：
“你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