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肖和他那中看不中用的发小龙尹。
都说人是会变的,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多。
小时候的凤肖是个软软糯糯害羞傲娇的洛丽塔小团子,
小龙尹是那个穿着背心短裤摸爬滚打一身泥的孩子王。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
龙尹成了瓶底眼镜不善与人打交道的死宅,
反而凤肖情商高又会应酬,善于与各类型的人接触。
两人应该是两个圈子互不接触的人,
龙尹无法共情凤肖天天给学生会老师打工,
凤肖也不能理解龙尹怎么一睡就能睡一天。
偏偏这两人,成了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凤肖你别救我了,”龙尹欲哭无泪:“算我倒霉,让我摔下去吧,应该不会死。”
“混账!”凤肖怒骂,青筋从太阳穴一直凸到脖子。
龙尹知道凤肖快接近极限了,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全靠凤肖单个臂力支撑。
实际也确实如此。
拉扯感的剧痛渐渐化成麻木,凤肖甚至感觉胳膊脱臼了。
两人的手心都是冷汗,龙尹的身体往下滑了一厘米,又被凤肖死死攥住。
粗重的喘气和远方主干道上汽车的鸣笛混为一起,凤肖眼前渐渐模糊,攥着栏杆的手心滑腻。
“不许…死。”鼻头酸疼,泪水上涌,他彻底看不清了。
他们有可能要死了,下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有可能是川流不息的马路,有可能是怪石嶙峋的谷底,或者是冷冰冰的喝水。
耳畔翁鸣,龙尹好像说了什么,但他听不清也看不清了。
好不甘心,
龙尹你个混蛋,竟然跟你死一起……
终于,他坚持到极限了。
泛青麻木的五指彻底从栏杆滑脱,凤肖感到自己身体失重下坠,眼前都开始走马灯了。
谁知在下坠的过程中被啥玩意儿紧紧抱在怀中,后脑勺和脖颈还被一双手护住。
凤肖死前最后一次清醒,看见自家发小也是被泪水模糊的一张脸。
龙尹哭道:“对不起凤肖,我……”
“duang~~~”
二人:“?”
什么奇怪的音效!
“duang~duang~”
龙尹遗言还没说完就被啥弹了起来,凤肖也是,身下软乎乎的。
他们在这个东西上抱着翻了几个跟头,然后面面相觑。
身后传来老板生气的斥责:“谁啊没交钱就上去了!我刚充起来的充气城堡,一人五十!”
两人毫发无损。
原来黑漆漆的树叶下面,是儿童乐园。
**
“……”
“……”
“走吗,还是再坐一会?”
“坐一个小时了,要不走吧。”
“行。”
龙尹刚站起来直接就跪下,凤肖想扶他但自己腿脚也发软,两人扑通跪了面对面。
“扑哧——”
不知谁先笑出声,两人都莫名其妙笑了起来,差点死翘翘的阴霾一扫而空。
路过的人奇怪地瞅着这俩神经病,跪着又哭又笑。
凤肖收住泪水,铁面无情:“别哭了,丑。”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坐回刚才的长椅上。
龙尹用袖口擦擦眼泪,抬头发现凤肖眼睛里还有水光,眼部周围一片薄红。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凤肖,你哭起来真好看,楚楚动人的。”
凤肖毫不客气地捶他一个暴栗。
也算是缓过来了。
两人实在没力气,龙尹叫了个外卖送药和绷带,暂且坐在原地歇一会儿。
皇帝哥当真恶毒,凤肖手背上的伤口看着就疼,只要轻微拉扯就会出血。
龙尹心疼地看着他手:“真不是人啊狗皇帝!你手还在发凉啊。”
虽然不懂前后两句有什么关联,但下一秒凤肖脸被冲回血色,只见龙尹抬着他手心,正小心翼翼地往自己卫衣里放。
“你、你干什么?”凤肖舌头打结,双目圆睁。
“你手这么凉,当然是给你暖手啊。”龙尹理所应当道,说罢还昂昂下巴示意凤肖将另一只手给他。
凤肖眼皮痉挛。
还好是在晚上光线昏暗,他本人已经从头红到脚了,耳垂热得发烫。
然鬼使神差地,他也将另一只手递给了龙尹。
龙尹将他两只手都塞到自己卫衣下面,还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伤口。
“…谢谢。”
“谢啥,你救了我的命我应该谢你。”龙尹大大咧咧道:“如果不是你多拽我一会儿,我掉下来时充气城堡还没好,估计真要死翘翘了。凤肖,咱俩现在真成过命的兄弟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盆冷水似的,凤肖脸红顿时消下去大半儿。
呵呵,兄弟。
耳畔仿佛回响起龙遥说的话:“你就甘心当他一辈子朋~友~啊~”
凤肖在心中默默给龙尹记上一笔。
*
外卖和绷带到了。
龙尹是个戴眼镜依旧看不清的瞎子,给凤肖绑绷带时恨不得整张脸贴到他手背上,呼出来的鼻息弄得凤肖心烦意乱,一把将手扯回来:“我自己来。”
说罢高速效率地完成了包扎。
吃饱喝足,血糖补充成功,大脑开始运转。
“你先说,发生了啥事。”凤肖踢他。
龙尹叹了口长长长的气,精神萎靡,耷拉着:“凤肖,我被欺骗了。”
“咋?”
“凤十一是个坏人。”
凤肖掀掀眼皮:“就和我长得一样的那个侍卫?”
龙尹痛心疾首:“我是看他和你长得一样才信任他,我无条件信任他,结果他背刺我!小伙子长得人畜无害的下手竟然这么歹毒嗷!他差点嘎了我!!!”
这让凤肖些许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啥意外的。
皇帝哥要杀死龙尹的身体,那一侧要杀死龙尹的灵魂?
龙尹仿佛苍老了十岁,娓娓道来——
*
时间倒回两天前,大齐,皇宫
“妈呀,您真来啦?”
龙尹困意一扫而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臣。
没错,是李老臣。
龙尹沾沾自喜,知道是卖菜那一事解决得漂亮,李老臣按照约定来辅佐自己了。
谁知下一秒一根戒尺就敲在自己头上,李老臣冷笑:“漂亮个屁!”
龙尹捂头,寻思这小老头怎么跟教物理似的随身带戒尺。
他伸手示意身后的凤十一收敛杀意,打发他出去。
李老臣哼了一声,龙尹忙请他坐下自己站着。
“徒有其表。”李老臣斥责道:“表面上解决了,然后呢?靠着小伎俩吸引百姓眼球。今天演兄弟俩争嫂子,每天戏走人空,还是没用!”
龙尹虽然是个学渣,但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渣。
他恭恭敬敬地蹲在李老臣旁边,给他上茶道:“我给他们写了长达一旬的戏,可以每天都演,甚至换个菜场还可以演旧戏,嘿嘿。”
“邪魔外道!”李老臣又掏出戒尺。
“诶诶您别急啊朕还没说完。”龙尹连忙捂住脑袋,他左右一瞄,俯身在李老臣耳边低语:“扰乱市场的,朕已经查出来了几人,均是户部指派;而户部背后,朕二叔至少拿了四成好处。”
李老臣狐疑地看着他。
龙尹笑嘻嘻:“您放心,土大人那边朕肯定会保护起来呀。现在让物美价廉的蔬菜肉类流入市场是重中之重,百姓买得起菜,有良心的农人也有回报。渐渐的,就成良性了。”
李老臣虚了虚眼。
龙尹以为他在想词语骂自己,谁知李老臣竟然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龙尹好感动。
“你敢动二王爷,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怎么,是对漠北的英灵们愧疚了想改邪归正?”李老臣讽刺。
龙尹心中羊驼奔腾,怎么又绕过来了。
其他的李老臣没有多说,算是同意了来教化狗皇帝这只粗鄙的猴子。
望着李老臣清瘦却笔挺傲然的背影,龙尹想起隔壁物理老师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了。
话说还没想明白,为啥李老臣和物理老师长一张脸?
李老臣一走,龙尹无聊地坐在殿门口发呆。
望着漫天晚霞,夕阳像极了S市。
这时候凤肖干啥呢?
想到凤肖,他才发觉被自己打发走的凤十一去哪了。
“十一?”他试探性呼唤一声。
结果真看到了个倒挂的呆毛,凤十一从房檐上蹦下来:“我在,陛下。”
凤十一的存在总能让龙尹泛起思乡之情。
他叹了一口气。
凤十一屈膝蹲在他面前,夕阳将他的脸颊染成橘红色,那双清亮的眸子倒映着火烧云。
“陛下不开心吗?”凤十一关切问道。
龙尹觉得凤十一像一只呆呆傻傻的小狗。
对皇帝忠诚拥护,无条件信任他的陛下,陛下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
就像老家那只很信任人类的小黄狗,只要被摸摸头就能喜欢上人类,漆黑的眼睛与湿漉漉的鼻头,只想和人类贴贴。
想得龙尹心软软,笑着摸了摸凤十一的脑袋:“没事,朕很开心嘿嘿。”
凤十一被摸头时身体震了一下。
他好像听见凤十一磨牙的声音?
“感觉陛下有心事呢。”凤十一表情担忧道:“我来给陛下捶捶肩膀吧?”
龙尹想这个可以有,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只听自己脖子咔一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凤十一敲晕了他。
再醒来时,龙尹跟受刑似的被绑在十字架上,他惊恐地扭了扭身子。
“别挣扎了。”
龙尹觉得这声音耳熟,但很低沉,好像阴湿男鬼来索命。
谁知油灯一照,是凤十一。
“你你你,十一你绑朕干什么?”
“闭嘴。”飞刀削断了龙尹几根碎发,他吓得心脏要停止了。
油灯照亮凤十一那张清俊秀美的脸,上翘的眼尾像是狐狸索命。
他寒声道:“别装了,你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