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把家里的钥匙取下来给了徐成，方便他随时出去走走。

钥匙扣上只有陈一清屋子的大门钥匙，徐行没拿。

“凑一对了。”陈一清把荷叶钥匙扣和蝴蝶钥匙扣放在柿子灯边上，然后躺回床上。

他看了一会床头的三件东西，把被子盖过头顶。

睡醒就打扫房间，陈一清想。

除夕前一天，村里安安静静地，热闹还在酝酿中。

被子下的轻颤结束，陈一清拉下脸上的被子，眼睛通红。

该打扫了。

打起精神把一楼打扫干净，陈一清开门透了一会气。

太阳斜斜挂着，一天就要过去了。

很奇怪，他一点没感觉到饿，看到太阳才知道原来已经下午了。

关上门，洗了澡，接着睡吧。

手机一直在放歌，半夜亮起，显示充电提醒。陈一清放过了手机，让它安静充电。

自己也终于安静睡过去了。

除夕一早，在被爆竹声叫醒的瞬间，他还是后悔了。

如果没说的话，他可以和徐行一起过年，他们早就买了烟花，就等今晚放了。

好像还是冲动了，估计徐行心情也不会太好。好朋友居然对他是这种心思，会很讨厌吧。

闭眼想了一会，胃里突然一阵抽痛。

陈一清蜷起身子，等痛感过去。

一天没吃东西，出反应了。

他慢动作下床，去翻之前的存货。

还好有点面包，他先吃了一个，然后烧水煮面。

一小碗面，让他知道了什么是食不下咽。

吃面包的时候还以为是太干咽不下去，可是汤面也咽不下去啊。

看着面前的半碗面，陈一清放弃了，当晚饭吧。

半碗面吃得他手脚冰凉，又缩进被子了。

屋外时不时传来很轻的爆竹声，陈一清戳着柿子灯，一脸茫然。

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了。

以前还能幻想幻想，现在不敢想了。

叹气翻身，他拿起手机。

居然有消息提醒！

他抖着手指点开，是李天一回来了。

“徐行说你晚上干活白天睡觉，让我不要去吵你。”

“草莓放他那了，晚上去拿或者让他给你送过去。”

然后是一张他拍的徐行吃草莓的照片。

表情僵硬的徐行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草莓，一手竖大拇指。

看得出来是被逼的。

陈一清看着照片，轻笑出声。

还是那么可爱。

好聚好散，就是这样的吧。

陈一清差点就把“好，新年快乐”发出去了，还好最后一刻反应过来，他现在应该在睡觉。

存好照片，退出微信。

收藏夹里又多了很多照片，怎么看都看不腻。

可能是知道徐行状态还行，陈一清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晚上，要去拿草莓吗？

还是说，徐行会给他带过来？

那个叫万一的灰烬里，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小火星。

把早上的面热着吃了，陈一清开着门坐在客厅，晚上六点的时候回复了李天一。

“好，新年快乐！”

李天一没有回复，应该在开车。

看着门口，听着烟花声反复响起又消失，晚上十点了。

他不敢出门，那个小火星实在太小，还是灭了。

麻木关了门，他躺进被子里，躺了很久都睡不着。

一声叹息响起，他给徐行发了消息。

“新年快乐”。

没有回音。

陈一清在房间躺了两天，期间跟爸妈视频拜年。

他妈妈又说起了找对象的事，还说她现在就只希望他能结婚成家，不要让她愿望落空。

陈一清只是笑笑，说看缘分。

他妈妈板起脸，说他不出去认识人，哪里会有缘分，又让他忙完了尽早离开，回家或者去别的城市都行，别总待在没什么人的地方。

“再说吧，今年才刚开始。”陈一清说。

“也可以开始考虑了。”他妈妈说，“好了，我要去你姨家了，你多考虑考虑。”

“嗯，路上小心。”陈一清说完，对面点点头，挂了电话。

这个冬天还没下雪，天气一直不错。

透过窗帘，都能感受到外面的阳光。

他突然想到，源头山上现在什么样？

应该也挺好看吧，不知道山里的冬天是什么样的，他想去看看了。

毕竟源头山，是他和徐行产生交集的起点。

看了一下天气，多云，再往后就要下雨了。

那就去吧。

最开始的那个源头山徒步计划，终究是要一个人去完成了。

冬天天黑早，陈一清把整个时间往前调，争取在五点之前回来。

去了两次源头山了，而且大路就这么一条，陈一清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发了。

背着包，装着面包和水，兜里放着手机钥匙，一路上，只有他的脚步声和手机音乐声。

一个多小时后，他看到了村庄。

路边还有一些爆竹碎屑和放过的烟花筒，看来也是热闹的。

他把手机音乐关了，穿过安静的村庄。

他发现这个村里有好几栋屋子在翻新，他猜想可能是危房维修，也可能有人要回家养老。

他觉得现在回来也挺不错的，可以看四月的杜鹃花海。

走到步道前的空地，他看到两边堆了很多木材和石板。

估计是修路，这里时不时都有人过来爬山，四月还会有更多人来，修好路确实能让人体验感更好。

陈一清踏上台阶，照着之前的路线往里走。

第一次来这里，徐行和他一起聊天，给他找野果，源头山里是他们的笑声。

现在只有风声，和踩到枯枝的咔嚓声。

他又开了音乐，能显得自己没那么孤独。

一个人走的时候时间就是会慢一点，他总觉得快要到山顶了，但往前一看，还有好长。

冬天的源头山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变化，还是绿色的背景，只是多了很多枯藤落叶，偶尔有几丛没落叶的灌木，叶子上还有没化的冰。

一直到山顶，他还是没能看见太阳，不知道躲在哪里了。

没有太阳，远处蒙了一层白雾，看不清，看不远。

陈一清挑了一块稍微没那么湿的地方坐下，拿出水喝了两口。

透心凉啊。

比冰可乐凉多了。

就着冷风啃了面包，陈一清坐不下去了。

太冷了，也太没意思了。

起身时，他想，他以后再也不一个人来了。

站起来往周围看一圈，他又想，这一趟也不算没收获，最起码在看远方那些山的时候，他还是决定要待在这里，先把小餐馆开起来。

看不清的时候，只有专注自己眼前的路，让自己能开心迈步，才不会踏空。

爸妈的期望他达不到了，既然明知达不到了，那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吧。

下山的时候他脚步快多了。

一是因为想好了自己后面要做的事，心里轻松。

二是因为真的太冷了，太阳到现在一点踪迹都没有，他得自己多蹦跶才能暖和一点。

快要蹦跶出山的时候，手机音乐声停了。

他以为来电话了，结果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不过关机还是开机，都没人找他，无所谓了。

把手机往包里一扔，走出源头山后，他看到村里一栋在翻新的屋子前聚了一群人。

陈一清有点好奇，就走了过去。

“今天把厕所都装好，后面几天下雨大家就好好休息，等年过了，施工队就来了。”一个看起来挺有钱的和善中年男人说。

其他人点头附和，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前几天不是给儿子打电话说了这事吗，他觉得我们这做不起来不想回来。兴康啊，我们这里真会有人来啊？”一个比男人年长的女人说。

“婶你放心，我们山上的杜鹃花就是一个能吸引人的点，就算平时没人，但四月份肯定有人。而且这些费用都是我和政府来出，没人来也算给你们装修了，也住的更舒服不是。”

“嗐，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你砸这么多钱，到时候赚不回来啊。”

“没事，我在村里长大，大家都是我的亲人，我实在不想看到咱们村荒废，就算大家一年只回来住一个月，我心里也高兴。”

……

陈一清站在边上听了一会，可能是兴康老板也带了陌生人来，他身边的大哥还冲他微笑打招呼。

“文老板真是好人啊，投这么多钱来给村里搞开发。”大哥说。

陈一清也附和，说文老板真是饮水思源。

大哥十分赞同，又说一些文老板的事，陈一清认真听着，心里也有了想法。

又听了一会他们的开发计划，陈一清往源头山那边看去，天边泛着一点黄。

太阳要下山了。

陈一清转头冲大哥笑笑，说他先回去了。

回去路上，他开始整理刚刚听到的事。

文老板应该是个很有钱的老板，而且人品也不错，赚了钱还想着回报家乡。

源头山发展徒步旅游，想想其实也还可行。

虽然他没见过源头山的杜鹃花海，但徐行说去年人很多，而且柳青青他们也是听人推荐大老远跑来玩，那应该还算是有点基础的。

文老板还说要在山上做露营基地，沿路改造。

城里过来开车两个半小时，也不算很偏远。

他现在住的房子刚好在进山唯一主路边，或许可以不用去镇里开餐馆了。

如果徐行愿意，做不了朋友，做单纯的合作伙伴也行啊。

陈一清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一片昏暗里慢慢走着。

这比散步还慢的速度，一路的冷风，他意识到了充电宝的重要性。

还有就是要多关注手机电量，还有夜晚确实不能没有光。

“回去买个手电筒好了。”陈一清自言自语，“买一批也可以，到时候还能做做活动，送手电筒。”

他开始思考房子要怎么改造了，还有房东会不会同意他改成餐馆。

要做的事很多，而且时间好像也不充足了，要赶上杜鹃花期，只有两个多月了。

回去就可以准备起来了，明早跟房东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改，不能的话，问问李叔好了。

陈一清来回想着各种可能性，突然感觉到头顶一凉。

下雨了？

他摊开手感受一会，真下雨了，不过不大。

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看来要变成落汤鸡了。

雨下了一会，停了一会，又下起来了。

只不过这次的雨触感有点不对，不像水滴下来，轻飘飘的。

他又摊开手，在风里等了一会。

确实不是雨，是雪，小片小片的雪。

下雪了啊。

徐行会来找他堆雪人吗？

这么想着往前走，前面有路灯了，他能看见雪了。

快到了，回去一定要洗个热水澡，然后端杯热水美美看雪。

陈一清加快脚步，已经很想泡在热水里了。

拐过弯看到屋顶的时候，他哇一声，终于到了。

往前小跑一段，他发现有个人蹲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