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秋草盯着沐雯穿针引线的手,喊道。
“嗯?”沐雯一边绣,一边回应她。
“姑娘,不若您上街逛逛吧,老在屋里待着不透气也不行啊。”秋草的声音透着绝望。
沐雯停下了手头的绣活,也没有回答秋草,只是问:“好看吗?”
帕子上两只黄鹂立在郁郁青青的柳树上,一行白鹭飞往天边。
静态的图案却让人感觉有种动态的美感。
“好看,姑娘的绣工已经完全赶上大姑娘了。”秋草赞叹道。
沐雯只当听不见秋草后面那句话,慢悠悠地说:“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姑娘说的话奴婢不懂,不过奴婢知道翠柳是春天的,现在已经秋天了,姑娘该上街购置新衣裳了。”秋草不放过任何机会进言。
沐雯终于分了目光给秋草。
“姑娘,前几日五姑娘邀您上街您也不去,每日也就去见见老夫人,您都在房里好些天了,该出去走走了。”秋草道。
如今是秋假,这些日子沐雯不用去学堂,说起来确实在房里窝的够久了。
沐雯出了神,秋草却以为她又要拒绝,忙道:“老夫人这几日胃口有些不好,姑娘上街也可给老夫人带些新鲜吃食回来。”
沐雯:“……好吧,你去同祖母说一声,我上街一趟。”
“是!”秋草很高兴。
沐雯将帕子收起,起身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得了老人家的准话后就带着秋草出了苏府,上了街。
“姑娘,老夫人给了些银两,姑娘还可以买两件首饰,姑娘的首饰太少了。”秋草兴奋地围着沐雯叽叽喳喳。
沐雯先去挑了几件成衣,才去挑首饰。
买了几件好看的首饰,沐雯便失了兴趣。此时已是正午,街上热闹不减。
“姑娘,”秋草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姑娘可要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下?”
“我不饿,”沐雯道:“你要是饿了,在街上买些糕点吃吧。”
快要走到街的尽头了,沐雯转过身准备按原路返回,却突然顿足,向前走,是一处湖岸。
“莲碧湖。”秋草在一旁道:“夏日里那么热闹的莲碧湖,如今却那么凄清,不过也是,现在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人游湖了。”
沐雯走到湖边长椅坐下,望着湖面出神。
“姑娘。”秋草走到沐雯旁边。
“秋草,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沐雯道。
“姑娘,您逛累了吗?”秋草问道。
“姑娘,老夫人的糕点,我们还没有去买呢。”秋草提醒她。
“秋草,你先去买些拿回去给祖母的糕点吧。祖母近日喜甜不喜咸。我在这里坐一会儿。”沐雯对秋草说道。
“是。”秋草应声离开。
“风萧萧,云迢迢,落叶漫天言秋到。”沐雯看着湖畔上零星几艘花船,随口而出。
“舟遥遥,人寥寥,湖边小儿正嬉闹。”
“确认那位今日会来?”在靠近湖岸的一艘花船上,元倾遐问身边的侍从。
“殿下,那位大人今日会来此游湖,不会出错。”君为极为确认道。
元倾遐轻笑一声:“这个季节来游湖,还真是如传闻所言,不是俗人啊。”
“殿下,您已在此等候一个时辰了,不若吃些糕点吧,属下去给您拿过来。”君为劝道。
元倾遐点头:“好。”
君为离开后,元倾遐百无聊赖地坐着,开始想着一会儿的对策。
突然船外传来嘈杂的声音,首当其冲的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孩子,我的乖儿,别沉下去……”
怎么回事?元倾遐站起,快步走到甲板上,只见一个孩子在水里扑腾,就快沉下去了。
他连忙脱下外衣,纵身跃入水中要救人。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的太子殿下许是出门没看黄历,就在他将要游到孩子那里的时候,识水性的他居然突然……
抽筋了。
“殿下!”君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才离开一会儿,自家殿下就到水里去了,怎么还快沉下去了!
也急忙跃入水中。
沐雯昏昏欲睡之时,便听见了各种尖叫声。她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孩子在水中,显然是溺水了,而不远处还有一个大男人狼狈不堪地也要沉了下去。
沐雯皱了下眉头,随即也冲入水中。
元倾遐只觉得周围都寂静了,居然还有心思想他若是就这样死了,应该是会沦为天下笑柄的吧。
水漫过了他的嘴唇,鼻头,就要漫上他的眼睛时,一个带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旱鸭子也来学别人见义勇为?”
他微微转头,看见了一个美丽的侧颜:“我……”
他想说他识水性,这次是意外,可还没说出来,水就涌入了他的口鼻。
“那个是你家的侍从吧?那我就不管你喽。”语罢,沐雯对着元倾遐拍了一掌,明明毫无力道,元倾遐却在水中行了几尺,被君为接住:“殿下,您可吓死我了。”
元倾遐再往沐雯那边看,只看见她的背影,和她抱起孩子的动作。
重新回到甲板上,元倾遐才咳嗽起来:“我,我的腿抽了,你帮我拉一下。”
“哦哦,”君为赶紧过去帮拉元倾遐的腿:“难怪殿下明明识水性,刚刚却……这次殿下可真是惊险啊,还好有贵人相救。”
元倾遐的腿终于恢复了一些,他站起身,头发和衣裳都湿透了,狼狈得很,不由得苦笑一声。
“殿下,里间有干净衣裳,您先去收拾一下吧。”
“好,”元倾遐活络完筋骨,走向花船里间,突然又转身道:“君为,那位救人的姑娘,你……”
“殿下放心,属下知道如何做。”君为道。
元倾遐点头,走进去了。
沐雯抱着孩子,上了岸,将孩子还给他的母亲。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阿田,快谢谢姐姐。”女人抱过孩子,诚挚地向沐雯道谢。
孩子像是被吓到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谢谢姐姐。”
沐雯刚想和他笑一笑,突然胸口一阵沉痛。
“姑娘,你怎么了?”女人担忧地问。
“没事,没事,”沐雯轻轻舒气,苦笑,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虽说锻炼了些时日,刚才在水中救那个男人,也只是用了巧劲,可光是这样,就已让她体力告竭了。
“娘,”那孩子把手上一直抓着的麻布巾抬起:“追,追回来了……”
女人热泪盈眶:“乖乖,以后不许再这样,这巾子哪有你重要啊!”
“姑娘!”秋草刚回来,就看见自家姑娘衣裳湿透,一身狼狈:“您这是干什么去了?衣裳湿了,如何回去啊?”
“没事,”沐雯抖着身子:“你随意拿件今日买的衣裳给我披上便是,我有些冷。”
能不冷吗?这可是晚秋的湖水啊。
“姑娘,”君为走上前,秋草忙拦住他。
他刚才换了身衣服,但是头发还是湿的。
君为一愣,立在原地道:“这位姑娘救了我家郎君,请上花船换身衣服再离去吧。”
沐雯与秋草对视了一眼,还是答应了。
沐雯换了身衣裳,将头发擦的半干,收拾了一番便出了花船的隔间。
君为将准备好的银票递过去:“这位姑娘,您救了我家郎君,这些银两小小心意……”
秋草就没这么有骨气过,她生气道:“你把我们姑娘当成什么人了?我家姑娘是要银两的人?”
沐雯扶额,收了银票走就是了,做什么多生是非。
“是我唐突了,”君为愣住,一会儿才道:“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我家姑娘……”秋草得意道:“是苏府的七姑娘!”
沐雯想拦,已然拦不住了。
“哦?苏府?是哪个苏府?”君为问道,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苏府吧。
“你可真是糊涂,”秋草不满道:“京城还有哪个苏府,自然是丞相府了。”
君为连忙行了个礼:“小的眼拙,不知是丞相府的姑娘。”
“那你家郎君又是哪家的郎君?”秋草问道。
这次沐雯终于有机会拦住,赶在君为开口前道:“这位小哥,我们先离开了。”言罢拉住秋草便下了花船。
与要上花船的韩舒擦肩而过。
君为左右张望一下,他还没想办法含糊过去,这便走了?
“姑娘,您做什么拦住奴婢呢?”秋草疑惑道:“还不知道他家郎君是谁呢。”
“知道人家是谁又怎么样?”沐雯发现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懂秋草在想什么。
“姑娘,这您就不知道了,奴婢瞧着这花船那么大,主人定然是非富即贵,姑娘该为自己打算了。”秋草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打算什么呀?秋草,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沐雯更强硬。
“是。”秋草有气无力。
走上花船的韩舒看了看沐雯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从里间走出来的元倾遐,挑了挑眉:“怎么回事?人家姑娘都上花船了?”
走近了才看清元倾遐湿了的额发,神情淡了下去:“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去了?弄得这样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