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坂田银时带着五条悟就在歌舞伎町里溜达，歌舞伎町是一座处于江户边缘的小城，就几条街，灰色产业比较多，算是属于三不管地带。

白天确实没什么好逛的，只有一些销售日常生活用品的店开着，热闹的店铺基本都得傍晚才开门，大早上的都在睡觉呢。

溜达了一圈，两人各自拎了罐牛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吹风。

旁边有小情侣约会，黏黏糊糊的，伴随着几句调笑和娇嗔。

“你好可爱～”

“讨厌～”

yue～

两人同时无声地吐舌，干呕了一下。

影子被阳光拉得歪斜，从东边看过去，像是重叠在了一起。

轻风乍起，吹起垂在长椅边缘的衣摆。似乎真的是周围环境作怪，彼此喝着牛奶对视一眼，居然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暧昧。

“咳！咳咳咳！”

五条悟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不小心被呛到了，弯腰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有些受不了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似的问：“今晚去那边吗？”

“那边”指的是炼狱关，都快被他俩讲成黑话了。

坂田银时捏着手里的罐子，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去。”

“哦。”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又偏头看他：“好像一直都是我在问你，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的。”坂田银时也转过头来，抬手把他的墨镜摘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会为你做过的决定后悔吗？”

这个问题的范围很广，可以是指从小听指令杀人，也可以是指刚刚挑牛奶放弃了巧克力的口味，似乎指什么都行。

但五条悟其实大概能知道，这家伙其实只是在说他决定不回家的事。他觉得这是件大事，所以问问而已。

五条悟看过坂田银时的资料，知道他从小就没有什么家人，出于很多原因，现在把万事屋和登势一家当成家人。也知道按照他的思维，大概不太能理解——家人，有时候是不如没有的。

五条悟没过多解释，只是说：“不会，我从来不后悔。”

坂田银时点点头：“那就好。”

“还有吗？”

“没了。”

两人一直在公园里坐到傍晚，才动身去炼狱关。路上又经过了歌舞伎町，这里果然从天色变暗开始，就逐渐热闹起来了。

路过登势酒吧的门口，小玉刚好在挂暖帘，见到他们低头问好：“银时大人，五条大人。”

“晚上好，小玉。”

在里面忙碌的登势听到声音也出来看了一眼，看出他们又准备出去，想起昨晚坂田银时跟她说过的话，想问两句又忍住了，只是说：“吃晚饭了吗？”

坂田银时看了一眼五条悟，说：“还没有。”

登势道：“进来吧。”

登势站在吧台里，给上了几道小菜，随后就看他们埋着头，也没多说什么，吃完就挥挥手让他们走了，似乎叫他们进来就是为了吃顿饭。

今天来得早一些，到入口前天还没完全黑透，路灯也还没亮起来，视野不是很好。道路两旁的树很高，枝叶茂盛，像是连成一片的影子，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坂田银时在入口处往下看，下面还没开灯，黑咕隆咚的。提了一块小石子下去，能够清晰地听到石子在台阶上滚落，最终停在了某个角落里。

偏头跟五条悟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点头，他才继续往下走。

这里的楼梯是螺旋往下的，炼狱关应该是占据了地下三四层的位置，观看入口在三层，比赛人员入口在四层。平时一步两三个台阶，一会儿就到了。

可是今天两人却走了挺长的时间，一直没看到那扇熟悉的，绿漆斑驳的铁门，也没听到往常会隐约传出来的喧闹声。

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坂田银时停下，这下连脚步声也没有了。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一层又一层的楼梯交叠，已经看不到入口的光亮了，周围一片漆黑。两人身上都没有手机，一点光源都没有。

已经不知道在地下几层了，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太妙。

坂田银时开口：“先回去？”

“没事。”五条悟按住他的肩膀，“我看得到。”

虽然视野也是昏暗的，但五条悟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清晰地分辨出周围的环境。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沿着楼梯往下走了很多层，并且每拐一次弯，他都能看到那扇破铁门就在这层台阶的下面。

这种障眼法其实不算很高级，但是显然有意利用视觉引导遮挡，而且叠的层数很多。再加上熟知五条悟的脾气，似乎就是在赌他会跟着引导往下走一样，一层又一层地往上叠加，套娃似的。

在五条悟的视角里，这算是最后一层，也可能不是。

是冲他来的。

已经走到这里了，直接回头不甘心，但是坂田银时在身边，视野受困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但是对坂田银时限制很大。里面什么情况还没摸清，不能不管不顾地往里闯。就再往下走一层，还摸不到就先回去，回头一个人再来。

五条悟这么想着，拉着已经完全看不见的坂田银时走过去。这次终于站在了门边上，用脚踢开了一条缝。

一抹白色的亮光从门缝里透出来，里面却没有照常传来喧闹的声音，而是安静得可怕，两人都下意识地放低了呼吸。

见五条悟正要进去，坂田银时拉了他一下，说：“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五条悟当然相信坂田银时对于危机本能的反应，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今天几乎是一踏进这个地下铁轨的入口，他就有一种阴冷刺骨的感觉，像是一种软体的动物，在沿着他的皮肤缓缓往上爬。

他好像曾经体会过的，但又完全想不起来了。

五条悟讨厌这种未知的，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到底是个什么陷阱，用脚踩踩就知道了。

五条悟说：“那也要进去看了才知道。”

五条悟艺高人胆大，直接踢开了门，入目是更强烈的白光。突然从一片黑暗里到了一片白光中，人类的眼睛根本受不了这种刺激，一时间眼睛被刺得剧痛，瞳孔本能地收缩了一下，抬手遮住眼睛。

“咣——”

身后的铁门撞上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适应强光，勉强地往后看了一眼，墙上原本的生锈铁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相对崭新的双开门。

刚想走过去看清楚，身体就猛地一晃。

“轰隆——”

是地铁快速行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