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忆之 /2019.12.27 /独发晋江)
冬天到来时,诏安跟随父亲搬来了云砚。
云砚原是离国的都城,六十年前烽火战乱,那时不少百姓亲人离散,离国国君就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看那逃窜的人群,听凄婉的哀叫。仿佛每年的十五月圆夜,人们提着花灯涌入城门,歌舞升平,清歌一片。
他就站在那里,俯瞰满地狼藉,大呼“离散”,声音传过老远。
六十年一晃而过,不少地名已更改,云砚却依旧是云砚。
诏安和父亲在云砚近郊买了房,准备在此定居。这个冬天才收拾妥当,正式来到这里。
冬天农活不忙,人人都乐的清闲,诏安没事就爱四处乱窜,各家串门,揣着瓜子听人唠嗑。
近来他爱去附近的一个农妇家里,因这农妇见识颇多,谈吐不凡,而诏安就爱听这些旧事,听那些达官贵人的过去。
冬日的暖阳很是舒服,诏安在午后又去了农妇家里,农妇坐在光秃的银杏树下刺绣,绣的是一名女子,红衣白马。
诏安摸了一把绣帕,看向农妇在阳光下发亮的白发。
“这绣的是谁?我可认识?”
农妇呵呵的笑:“你当然不认识,毛头小子怎么会认识这几十年前的人?”
“那你为何要绣她,她是当时有名的美人儿?”
农妇看着他:“她很美,却并非以美闻名。”
诏安突然有了兴致,他好奇问道:
“诶,那当时有名的美人是谁?据说是西府侯爷家的大小姐,名叫王越笙,至今还有许多关于她的佳诗美句流传。”
“西府的王越笙也美,不过我心中还是这名女子更美。”
“大概你识得她,所以更为偏向她。”
农妇笑他:“小孩子家家的,倒是会讲道理。听口音你可不像云砚人,是哪的人啊?”
“祖上都是柳溪人士,我父亲看云砚繁华,又因我小字带‘云’,说与此地有缘,便与我搬了过来,将来我是要考科举,中状元的!”
“哟,有志气呢!”
妇人挽了线,拿起未绣完的帕子,对着阳光一看,问诏安:“你看她美不美?”
诏安认真的看了好几眼,他仅能看出这绣的是名女子,很诚实的摇头:“这我看不出来。”
妇人不再追问,拿起绣花针在头皮上划了几下,继续绣下去。
诏安问她:“婆婆知道那以前是干什么的吗?一大片空地,空在那着实可惜。”
农妇往那一看,脸上笑出了褶子:“那儿啊,以前可是城墙。”
“城墙?”
“离国都城云砚的城墙,后城墙被拆。砖块被附近人家拿去修建屋舍,于是那里便成了空地。”
诏安不问了,看向那大一片空地,依稀可见砖块瓦砾,荒草间,仿佛看得到箭矢,看了半响,他惊呼。
“你看,那好像是烽火台!”
农妇笑了笑,拿起手中的绣像,对着那片荒草空地,嘴里哼唱:“轻舟不见山啊,山中不见月……”
这是云砚当地流传的歌谣,诏安听入了迷,依稀可见江上的一叶小舟,江水之上有清风,清风徐来,掠过两旁青山。
农妇放下绣像,看着远方青山,缓缓道:“孩子,我给你讲故事。”
“好啊。”诏安搬了凳子坐在她身旁,农妇摸着他的头,道:“云砚啊,原是离国的都城。”
“我知道的婆婆。”
农妇笑,接着道:“那时离国未灭,他与大越国打了一场仗,谁都想不到离国居然输了,于是啊,他需要派遣一名质子过去,还未挑出人选,大越国却点名要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