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一直觉得小姐这些日子很奇怪。
小姐总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问她话,她时也听不见。
春和有些忧心。
莫不是这蛊虫发作后,导致自家小姐神志不清了吧?
被春和认为神志不清的花似锦,此刻正依靠在贵妃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思纷呈。
昏迷时做的梦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纵然她觉得梦里的内容十分荒诞,但不知为何,梦中的痛苦和强烈的恨意至今还萦绕在她的心头,仿佛是她亲身经历的一般。
这种感觉,让她难以忽视。
可她又难以相信,自幼便宠爱她的衍舅舅会做出梦里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就算是,他又有什么理由杀了自己的同胞妹妹?
梦里的人真的是衍舅舅吗?
还有梦里的她死前的那句‘对不起’是对谁说的?最后光团里见到的少年,又是谁?
花似锦想不明白。
索性她便闭上了双眼,不再多想。
“咚咚”。
外屋传来一阵敲门声。
婢女的声音传来。
“小姐,云府来了客人,说是来找您的。”
花似锦睁开了双眼。
云府?云锦书?
莫非是为了婚约一事?
“是云姐姐吗?赶紧让人将她带过来吧。”
她答道。
那婢女应声走了。
过了一刻钟,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其中一道十分轻盈,另一道却十分沉稳有力。
还有女子和男子的交谈声传来。
通过脚步声,她便猜到了来人是云锦书和花荣清。
因着梦的原因,她这几日一直刻意回避同花荣清见面,哪怕花荣清上门来,她也是闭门拒见。
可如果是花荣清陪着云锦书来,在外人面前,她便不好这么做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
花似锦叹了口气。
“咚咚”,敲门声传来。
“小锦,锦书来探望你了,你好些了吗?”
听到花荣清的声音,花似锦一颤,心中溢出无法言说的苦涩。
梦里少女的那句“爹爹”又开始回荡在她耳畔。
她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爹爹,我已经好多了,多谢您的关心。”
她刚把话说完,才意识到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管花荣清叫爹爹了?!
花荣清也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花似锦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旁的云锦书连忙接上话,“郡主殿下,听父亲说你病了 ,我便想着过来看看。郡主殿下的身子还好吗?”
云锦书的话缓解了花似锦的尴尬,她接着话道:“云姐姐有心了,如今我已经好多了。姐姐若是不嫌弃,便进屋里坐坐吧。”看小说,
说着,她便亲昵地挽上云锦书的胳膊,将人拉到了屋内。
关门前,她看着站在门外的花荣清,道:“爹…父亲若是没别的事,小…我便不多留父亲了。”
说罢,她看着花荣清眼底的乌青,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父亲自己注意身体。”
再说完话后,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便重重关上了大门。
留下怔怔的花荣清,站在原地。
小锦方才,是在关心他吗?
这一刻,花荣清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屋内。
花似锦面红耳赤,完全没了之前出去时的苦涩。
她方才说了什么!
为什么她要去关心花荣清的身体?关她什么事?
云锦书见花似锦满脸通红,有些担忧地问:“郡主殿下…你还好吗?”
花似锦深呼吸几口气。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她拉着云锦书坐下,给她倒上一杯茶,才问道:“不知之前我跟伯父的提议,伯父有没有接受?
云锦书点了点头。
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笺。
“这是父亲让我转交给你的,我没有拆开看过,也没有经过旁人之手。”
花似锦接过信笺,将起收到袖中。
“麻烦你了,云姐姐,可惜我病得仓促,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准备回礼。”
云锦书恬静的面容带上一丝笑意。
“你我之间哪有什么谢不谢的,小锦若是想感谢我,那便快点好起来,陪我一同出去游玩吧”
“好,到时,还要麻烦云姐姐多关照下我了。”
花似锦稍微有点病态的脸上也带着丝丝笑意。
二人聊了很久,在太阳快要落山时,才道别。
临走前,云锦书对着花似锦道:“郡主殿下,花大人真的很爱你。”
“你有个很好的父亲。”
花似锦愣了愣,似是没想得她会这么说。
她抿了抿唇,想反驳,可到了最后,却道:“嗯。”
看着云锦书离去的背影,花似锦出神的想。
他,真的是个好父亲吗?
送走云锦书后,花似锦便回到了屋内。
此刻天色将沉,春和也为了她去熬制汤药而不在屋内。
整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到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花似锦端坐于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暮色,静静地思考。
好似做了那个梦后,她就变得很奇怪。不仅叫了花荣清“爹爹”,还认为他可能是一个好父亲。
若换作是以前,她要有这种想法,恐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可现在…
她抿紧了唇。
仅仅是因为他在梦里的所作所为吗?
不对。
她皱紧了眉头。
可梦里所发生的一切与现实中她所认知的一切都完全相反,她完全可以笃定那个梦是假的,可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梦里发生一切的就是她的未来。
未来,她家破人亡,最后也死于乱剑之中,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连衍。
她最信赖亲近的舅舅。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脑袋愈发地疼痛,似乎是要炸裂开来。
她意识模糊,下意识地往后靠,手不自觉地摸到了某处。
待意识清明后,她才留意到自己的手停留在何处。
正好在床榻暗格的正上方。
她愣了几秒,随即便打开暗格,将里面的小匣子取了出来。
匣子里面装的正是她从萱若阁里发现的长乐公主的日记。
当时回到府中后一直没有闲暇时间来看,后面又接连晕倒,一掺和,倒把这事忘了。
她抿紧了唇,翻开了第一页。
兴许能从中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纸上是清秀又略显稚嫩的笔记。
”今日是我和衍哥哥一起上学堂的日子好期待啊!…夫子讲课当真无聊,让人昏昏欲睡…”
“太子哥哥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是一些小女孩的心事与家常。
“太子哥哥在夫子的课上说治国要以民为本,让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才是君王之道:衍哥哥则说要做君王,便要成就如始皇汉武般的一世功名,征战四方,让四方臣服。太子哥哥却认为此举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二人因此事争论不休…”
看到这,花似锦顿了顿。
以民为本,一直是湛舅舅的为政之道:但若说使天下臣服的雄心壮志,于衍舅舅来说……
怕是不对。
衍舅舅一直远离朝堂,无心政事,若说他有如此的雄心壮志,怕是一点也沾不上边。
但娘亲的日记不会出现问题才对,那么,是衍舅舅后来经历了什么让他改变志向了?
她好像也没有听娘亲提起过啊?
不过没听过不代表没有,改日,她还去问问舅舅们吧。
她摇了摇头,继续看到
又翻了几页后,一段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衍哥哥被父皇母后训斥了一顿,我躲在殿脚,听得模糊。但大概是说衍哥哥亲手杀了自己的小狗,被宫人看见了。我才不信呢,衍哥哥那么喜欢小白,怎么会杀了它…一定是宫人乱传的…”
“小白真的不见了…”
花似锦看着这段话,深思了许久。
按衍舅舅的性格,不太可能做出杀生的事来,可“小白”又确实不见了,多半是死了。
怎么死的?
如若真的是宫人杀的,当时的皇爷爷和皇奶奶又为何要训斥衍舅舅?
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她又摇了摇头。
自己对于旧时的宫廷秘闻知之甚少 ,看来,又少不得要去问舅舅,或者是宫里的老人们了。
她又往后一一看过去,大致也就是在写兄妹之间的情谊和日常生活。
没什么特别的了。
只是,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日记的内容到娘亲出嫁前便戛然而止了,后面便没有内容了。
这怕是娘亲在闺中写的,出嫁后的内容没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并未做多想,重新把纸张收好放回到匣子,便将匣子重新放回到暗格中。
心里想,看来过几日,得去衍舅舅的府上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