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九重阙,临煞渊的风评都不怎么样。或许是因着蒙刹留在那里,擎华对临煞渊没什么偏见,天音本来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人,所以也不怎么排斥临煞渊。
至于晚月,她算是最一视同仁,不管对方是九重阙人还是临煞渊人,只要她看不惯就会上手揍。世上大多数人还是会像帘明一样,不屑与横行于临煞渊的魔族为伍。
就连身为魔族的磷汇也很好奇,觉得传说中的吟荒和如今近在眼前的韵影自愿加入临煞渊是件很奇怪的事。常勒只是喜欢瞎胡闹没有别的本事,而挟槊挥挥手就能劈下一道雷,加上她那个诡异的性格,和她共事简直是自寻死路。
蒙刹也很明白这一点,她斟酌一二,说:“没有什么别的理由,我将九重阙管理得太好,除人间以外就只有临煞渊能拿来练手。没想到临煞渊的情况比九重阙复杂许多,时至今日我也依旧没能把它打磨完成。”
“原来阿婆是来统治临煞渊的。”栖川偏过头跟晚月靠在一起,摇着头说,“你看挟槊,还在那里吃东西呢。”
“这是临煞渊的福气呀,要是让挟槊来管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晚月瞟一眼坐在她旁边的常勒,嫌弃道,“肯定会生出一大堆常勒这种人的,恶心程度堪比核武器。”
“我全都听到了,你们两个讲小话也太大声了。”常勒不满地斥责一句,又说,“不过晚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蒙刹到临煞渊改革确实有很大成效,我截至目前为止被关了足足五次。”
“坐牢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吗?”磷汇挠挠头,“可蒙刹长老分明可以不管临煞渊,只留在九重阙过好日子。”
“我的职责就是延续人们的幸福,”蒙刹道,“当年的临煞渊太乱,挟槊比如今不像人许多,如果放任这种神经病四处害人,最严重的可能性就是宇宙再爆炸一次。”
韵影若有所思,问:“那时候挟槊在干什么?”
挟槊不想被看扁,大声说:“我也有帮忙的。”
栖川完全不信,道:“你帮了什么忙?”
“我帮的忙可大了。”挟槊说,“我给她煮饭。”
蒙刹点头道:“盖上锅盖丢出去,能当炮弹用。”
挟槊掰着指头说:“我给她缝衣服。”
蒙刹继续说:“我们捆人就用的那个。”
挟槊一拍不存在的两条腿:“我给她跑腿。”
蒙刹像是不愿再提:“光三天我就成了临煞渊公敌。”
“能不能别拆我台啊?”挟槊生气地质问道,“你被毒晕、没衣服穿、被人追着打的时候,是谁跟随左右不离不弃?”
“是你。”蒙刹说,“给我惹来这些麻烦的也是你。”
挟槊陷入沉思,往地上一躺:“我没话说了。”
“早知道挟槊是这种人,我就不该不闻不问。”擎华只是听着就觉得难以想象,对蒙刹说,“当初我就该和炎龙一起下到临煞渊找你,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跳进岩浆池里以死相逼。”
“你话不能这么说呀,我还是很有用的。”挟槊气得用两手直起身子,“我很了解你们,是你们的好伙伴。”
擎华不屑道:“你了解我什么?”
挟槊抓耳挠腮一阵,抓起放在旁边的过期饼干,极为肯定地说:“你以前特别爱吃这个口味的零食。”
擎华彻底不想聊了,挟槊赶紧道:“我知道吟荒为什么要跟我跑到临煞渊,也知道你为什么一个人留在九重阙。”
“她是为了人类幸福,你是为了人类快乐。”挟槊讲得头头是道,“神是为了守护这些美好的东西而存在的,但神不是慈善家,不会把幸福和快乐当成礼物到处发,所以你们只会帮助已经得到幸福和快乐的人,努力让它们延续下去。”
“蒙刹长老是想让大家幸福,擎华前辈是想让大家快乐。”磷汇若有所思,随口问,“那你是负责什么的?”
挟槊再次语塞,往地上一躺:“我没话说了。”
“没劲。”晚月示意蒙刹开扭蛋,“下一位是谁?”
蒙刹低头捻起那张纸条:“八号。”
“是我!”常勒心情大好,“蒙刹长老想问我什么?”
“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有件事要告诉你。”蒙刹语速飞快地宣读新条款,“临煞渊即将全面禁止脱衣服小游戏,势必将不良习性彻底扼杀。我会派人不定时抽查,要是不想在你的入狱历史上再添一笔就给我老老实实遵守法律。”
常勒又惊又怒,颤抖着说:“临煞渊是自由的。”
“你的自由是我规定的。”蒙刹面无表情地将写着常勒编号的纸条丢进火堆里,“常勒问完了,还有两个人没被提问过。”
“正好是栖川和挟槊,”韵影说,“太好了,世纪对决。”
“这算什么,莫非我们两个合起来是王炸吗?我的扭蛋里是你的号码,栖川请听题。”挟槊凛然抬手指向栖川,“鸠占鹊巢的滋味怎么样?”
“非常好。挟槊请听题。”栖川答题和问话全都不过脑子,大声说,“姐姐说你张嘴就拉,这种病有得治吗?”
挟槊往地上一躺:“没话说了。”
扭蛋机的乐子也没了,众人只好干坐着聊天。擎华跟阿花玩丢挟槊游戏跑出好远,回来时大家已经各自回帐篷了。挟槊趴在背篓边缘,道:“看你认路挺熟的,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时间囊是不是你放的啊?”挟槊见她不理自己,继续搭话道,“连喜欢的饼干都是一样的,时间也对得上。专门在九重阙和临煞渊之间传话,世上有这么无聊的人就你一个了。”
擎华拿起那袋饼干,不以为然道:“你可别乱说,如果我真的喜欢这个饼干,就不会只吃一半把它留在这里。”
“可你也同意蒙刹留在临煞渊呀。”挟槊撑着下巴说,“是不是她以前跟你说过,喜欢的东西不能太喜欢?”
擎华表情严肃地审查保质期,开始啃剩下的饼干:“真不是我放的,这个这么好吃,换成我早就吃干净了。”
“她以前也这样教过我,”挟槊说,“我没听。”
“哦。”擎华在背篓边坐下,笑着说,“难怪她不让给你捏腿,就是怕你再出去祸害人。”
挟槊想跟她分饼干,擎华背过去不让她拿。挟槊故意说:“那个试图越狱的阿黄嘛,我有点印象。碧血阁地下叫这个名字还喜欢玩越狱的有好几个,就是不知道哪个是故事里的阿黄。”
她停了停,说:“你觉得阿黄和阿红还能再见吗?”
擎华奇怪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
挟槊又问:“九重阙的医院里有叫阿红的吗?”
“有。”擎华说,“也有好几个。”
“要不我们把她们全部叫出来,谁哭得最惨谁就是故事里的主角。”挟槊寻思着,一拍脑袋道,“或者看见我和蒙刹就要打的,也要列入嫌疑人名单。”
“蒙刹跟你过得太惨了。”擎华挺感兴趣,擅自换了话题,“你们性子不合,到底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我第一次见到蒙刹的时候,她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然后扛起旁边的树就要打我,”挟槊笑着说,“但我怎么可能被她打中,当即就钻洞逃走了。第二次的时候她也要打我,又被我跑了。第三次我决定先发制人,最后被她跑了。”
擎华吃掉最后一口饼干:“你们原始人的生活好无聊。”
挟槊反驳道:“你还过不上这样的生活呢。”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很好的人,能把临煞渊从曾经的混乱状态整顿成现在这样,也算有本事了。”擎华微笑着看向挟槊,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谁知道你到我家里偷走了噜噜!”
“噜噜是我生命中的意外,”挟槊连人带背篓被打翻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抱住擎华的腿说,“你不是希望大家都能快快乐乐的吗?为了让我能每天开心,把噜噜送给我养吧。”
擎华一脚踢开她,头也不回地钻回帐篷里了。
刚睡下没多久,她便听见隔壁磷汇叫阿花把留在外面的挟槊叼回去的声音。帘明那边没了动静,可能是听见自己那番疏解,想出成功飞升的办法,不再针对挟槊和栖川。
帘明学会心平气和,等以后挟槊对噜噜没那么有兴趣的时候,或者下回挟槊不在,就可以把噜噜带出来玩了。擎华沉浸在世界和平的幻想里,没多久就睡过去,直到磷汇闯进帐篷里把她拍醒她才懵然听见那阵震耳欲聋的响动。
擎华以为出事了,问:“什么情况?”
磷汇兴奋地说:“太阳要升起来了,叫你出去看呀。”
擎华后知后觉地起床,跟在磷汇身后爬出帐篷。头顶的天空已是由黑转蓝,是一片深沉的蓝色。众人一路到了峡谷边,那峡谷深不见底,依稀可以看见谷底有个巨大的红色圆球。
那阵响声越来越大,太阳以缓慢的速度沿着峭壁向上攀爬,像是被一根钓线匀速拉起,眼看就要从峡谷中冒头。
这样的风景,除了蒙刹和挟槊以外的人都没看过。常勒架起摄像机准备拍摄,晚月和栖川也颇有兴味地看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将要升空的太阳上,浑然不觉那阵诡异的响动正在从身后靠近。擎华不经意间回头,只见戴着护目镜的帘明驾驶战车从不远处疾驰撞来,一时间吓得只知道尖叫。
帘明这回着实是大手笔,连这种东西都拿去开了光。晚月当机立断,将身边的磷汇和栖川拉到身边,常勒和韵影跑得飞快,眨眼间就藏到树林深处去了。
蒙刹和擎华翻身躲开,帘明盯准了挟槊撞,连刹车都不踩,连带着战车一起和挟槊掉进峡谷里。两人一车砸在太阳上,随即便被太阳表面的热量点燃。
太阳像是终于睡醒,跃出地面,光芒耀眼。磷汇不敢上前,抓紧擎华的袖子道:“她们两个又烧成渣渣了……”
擎华也觉得棘手,担忧道:“这回我还能捏得起来吗?”
栖川犹豫着打圆场:“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太阳总归是升起来了。”
晚月望着太阳底部两团火焰,由衷夸赞道:“嗯,今天的太阳比以往更红更亮啊。”